接连遇到了两批朝中官吏,许骄心中更加确定,柏靳不是随意带着她在园林处踱步,而是特意带她在此处引人注目的……
许骄近乎第一时间想到,她在苍月可能要升职了。
柏靳会特意让旁人看到她在大年初一入宫拜谒的时候,同他单独谈了很久,就是在为了她日后升职做铺垫和准备。
果真,接连撞见了好几批人,柏靳才开口,“正月初八春休结束,来早朝报道。”
许骄:“……”
没有早朝的悠闲日子忽然到头,许骄有些不想应声。
柏靳道,“马上要做的事,国子监司业做不了,眼下国子监祭酒一直是挂名,做不了太多事,剩下的时间有限,你升到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去,我要在端阳节前,看到一个十人团队的雏形,为日后的事情做准备,许骄,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国子监上半年的首要目标,就是照出十个人。”
前期的铺垫和在准备都有了,柏靳的意思,是从早前的名册中挑选最适合的十个人,这十个人,日后就是中流砥柱,要从一开始就早,会和柏靳保持一样的热忱,理念和探索的欲望,宁缺毋滥,也要精。
“我明白了。”许骄言简意赅。
柏靳又驻足,温声道,“许骄,除了国子监祭酒,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许骄看他,眸间微讶。
柏靳道,“将合适的人挑选出来只是其中一件要事,还有很多旁的准备工作都会涉及到工部和鸿胪寺。”
鸿胪寺主外交,工部主基建,柏靳要做的事情,确实同这两处强相关。
许骄很快会意。
柏靳又道,“你去鸿胪寺不合适,所以,在这段时间内,除了组建一支团队,还要做的事情是如何从工部内部提供最大化支持。你早前同我说起过南顺国中水路和陆路交通对国中商路和贸易的影响,眼下也是一样的,我要这些人很清楚要达成的目的,就必须熟悉国中这些基础设施,熟悉这种思维方式,工部这处就很重要,你比旁人都更适合。”
许骄看他,仿佛从进入到新的一年起,柏靳这里诸事都上了一轮发条一般。
许骄叹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柏靳笑,“总要一步步建。”
许骄奈何,又是早朝,又是国子监祭酒,还有工部,她不用闭眼睛都可以想象这最后一年要忙成什么样子。
柏靳再度握拳轻笑,“诶,我这里的事就算加一处,也比不上宋卿源早前给你的事多。”
见四下无人,许骄打趣,“那不一样,我同宋卿源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日日被他压榨;但你这里不同,我们是合理的雇佣关系。”
柏靳好气好笑。
许骄笑道,“走了,约了你们家赵暖去容光寺,不留宫中了。”
柏靳莞尔。
无论许骄说什么,她答应的事情就会一定会做到,而且做好。
马车从宫中出来,径直去了东宫。
赵暖同她在一处时,东宫的侍卫是不会多问的,只会一道跟着。
京中去到容光寺要大半日路程,许骄没想到今日文太后和柏靳都留她说了很久的话,她出宫迟了些,她们两人今日到容光寺恐怕都要入夜了,今晚到了也只能歇下了,明日才能开始礼佛。
赵暖笑道,“不急,明日也是一样的。”
许骄也是头一次单独同赵暖一道外出,方才想起,她每日在国子监和白芷书院两头忙碌,日子过得很快;但赵暖一直在东宫,柏靳大多时间都在朝中,赵暖心中应当一直担心着家中,所以这一年应当心中艰难,所以才想着容光寺灵验,才借着同她一道的机会来容光寺。
许骄想起柏靳今日同她说起的,眼下长风局势很微妙……
微妙的意思,应当是有转机在的。
许骄没有同赵暖说起长风之事,要说,也应当是柏靳同赵暖说。
许骄看向窗外,莫名想起宋卿源,不知道他离京多远了,原来其实,柏靳早就知道了……
许骄心中唏嘘。
“阿清,你今日总出神。”赵暖见她好几次都目光空望着一处。
许骄应道,“哦,想起早前的事情了,娘亲在的时候,每年初二或初三,都会陪她去寺中上香……”
言及此处,许骄忽然想起,至少近来的几年她都没陪岑女士在新年的时候去庙里上香。这一刻,许骄很想念岑女士。
赵暖从未听她提起过娘亲,赵暖双手环膝,“阿清,你听我说说你娘亲的事吧,我娘亲去世得早,一直是祖父,祖母和爹爹将我照顾大的……”
许骄看了看她,轻声道,“我娘……我有些对不起我娘……”
赵暖眸间微讶。
……
去容光寺的一路,马车都有些颠簸。
许骄同赵暖在一处说着岑女士,譬如岑女士喜欢养猫,养兔子等等,也说了家中一大片湖泊,湖泊里有锦鲤,还有岑女士会做各种好吃的,还有甜点等等……
赵暖听得很羡慕。
许骄也道,“我也很羡慕你,我爹要在就好了。”
赵暖笑道,“许伯父要是在,一定会为你骄傲。”
许骄微楞。
赵暖继续环膝道,“殿下总说,你要是有一日不在朝中,就实在可惜了,朝中好些男子都比不过你,他还说,正因为你是女官,所以更难得。朝中的女官很少,对女官的支持也很少,很难得见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官,但是好像他能做的也不多……”
许骄眸间微暖。
这些事,柏靳从来没在她跟前提起过。
许骄喉间轻咽,“赵暖,柏靳是个好人,我指的好人是,他和你早前见过的人,可能都不一样……他是一个,很有分寸,又有大局观,还会让人安心的人。”
赵暖脸色微红。
……
到容光寺半山腰已经是黄昏尾巴上了,去到容光寺还要从半山腰处往上攀登。冬日的夜里有些凉,还好没有下雪或下雨,有侍卫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路不算难走。
等到容光寺门口,葡萄已经同寺里的僧尼一道安排好了住处,就在容光寺后苑的禅院里,夜里很清净,明日晨间还可以早起听诵经。
今日在马车上呆了许久,两人都有些累了。各自回了屋中,洗漱完都准备睡了。
许骄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而想起昨晚同宋卿源分别,他恨不得将她揉进心底。
时而又想起年关时,从岑女士一道去上高香时,岑女士让她小心些,别烫伤手,她笑着说没事,而后鞋子里的内增高一歪,啊,她烫伤了手。
时而,又想起今日赵暖同她说的话,“你要是不在朝中实在可惜了,朝中好些男子都比不过你,正因为你是女官,所以更难得。朝中的女官很少,对女官的支持也很少,很难得见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官,但是好像他能做的也不多……”
许骄敛起思绪,听到扣门声。
苑中有葡萄和陆深在,不会有旁人上前,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声音还这么轻,应当是赵暖……
许骄开门,“怎么了?”
赵暖唏嘘,“我有些睡不着,阿清。”
许骄见她只披了一件披风,先让她进来。
赵暖果真有些冷,“可以去被子里吗?”
许骄点头。
屋中点着碳暖,两人各自裹在被子里,都坐在床榻上,许骄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卧谈。
“阿清,我有些睡不着,我们说会儿话吧……”赵暖期许看她。
许骄其实也睡不着,索性颔首,“好啊。”
赵暖莞尔。
这种亲近卧谈的感觉很好,她同许骄说起早前家中的事,情绪也在这些描述里慢慢平静下来,不似早前那么紧张和忐忑。
许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赵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暖眸间氤氲,轻嗯一声。
不知是不是两人凑得很近的缘故,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夜谈,许骄莫名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都更融洽和亲切了些。
赵暖轻声道,“阿清,你同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想听……”
许骄看了看她,许是方才她无话不谈的缘故,也许是她也在心里憋了很久的环顾,许骄抱膝,平静道,“我不叫岑清,岑是我娘的姓,清和是我早前的字,我是南顺人,因为在苍月情况特殊,所以取了岑字和清字。赵暖,我叫许骄,骄傲的骄~”
赵暖眼中都是诧异。
许骄继续道,“在来苍月之前,我是南顺的宰相,昱王之乱逼宫时,险些死了,还是柏靳让葡萄和旁的暗卫救了我,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我留在苍月,替柏靳做事……”
赵暖眼中的惊讶似是收不回来。
许骄也从未想过,当她对赵暖说出来的时候,心中如释重负。
“那……那你还会回去吗?”赵暖问。
许骄点头,“会,所以,我在苍月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许骄说完,稍许缄默,赵暖忽得眼眶微红,也上前拥她,“许骄,我会想你的。”
许骄也伸手,“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我也会想你的。”
在苍月京中,无论是她于赵暖,还是赵暖于她,其实都是常伴左右的朋友。
女生之间的友谊,大多从分享相互之间的秘密开始。
这一晚的卧谈,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许骄同她说起宋卿源,赵暖也同他说起柏靳,许骄很久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过,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横七竖八睡下,也错过了晨间的诵经。
许是因为心中如释重负,许骄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没有直接回南顺京中,而是去了西关接岑女士。
醒来的时候,许骄忽然想,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抱抱龙这里也不是那么急,她应该先去西关接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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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把握好节奏,要明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