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一片沉默,落针可闻。
百官的呼吸都开始变的压抑,浓重的气氛压的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
年轻的帝王挺身立在高台之上,玄色衣袍上的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带着阴毒气息的蛇芯子好似随时都可以冲破桎梏瞬间吞噬掉他们的脑袋。
清风朗月般的容貌没有让云励寒看起来更加的温润,反而是那一双似古谭般幽深昏暗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微微弯了眼角,毫不掩饰的恶意从眼眸中喷涌而出,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那轻飘飘的,视人命如蝼蚁般毫不在意的话语,让谢珣的双腿不由得软了下去,手中的笏板也掉落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响亮。
谢珣面露惊恐,下意识的要去捡拾笏板,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云励寒似笑非笑的声音,“看来老师是真的年纪大了,笏板都拿不稳了。”
谢珣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云励寒,“老臣今日,想要问陛下一个问题。”
云励寒眼皮都没有抬,“说。”
谢珣咬牙,“老臣就想知道,陛下如今还是否当老臣是陛下的老师。”
云励寒轻轻笑了起来,“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您做了朕那么久的老师。”
听了这话,谢珣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紧张的心情也有了些许的放松,他顿了顿后继续劝道,
“陛下,既然您还认老臣这个老师,那便听老臣一句劝,您作为曾经护国公府的公子,也是知道的,选查百官,都是察举制,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祖宗基业也是这样,您所说的科举制度,是让那些低下的贱民也有了入朝为官的渠道,他们怎么可以,怎么能够,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这有违礼法,有违祖制,陛下,请三思啊!”
谢珣一番话结束,百官群体而跪,齐声高呼,“陛下请三思!”
云励寒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这么想?”
群臣又呼,“请陛下三思!”
云励寒轻笑一声,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如若朕要是不呢,老师?”
被点到名的谢珣眉头微皱,带着满脸的不赞同看向云励寒,“陛下,何必非要一意孤行,老臣还能害您不成,老臣认为,老护国公如若此时还在的话,也是不忍看到陛下您这个样子的,您难道要让老护国公死不瞑目吗?”
谢珣一番话说的字字珠玑,如泣如诉,铿锵有力的话语好似在控诉着云励寒竟然是如此的不孝。
云励寒望着谢珣义愤填膺的样子,笑了。
不是被气的,他只是觉得可笑,简直是脸大如盆,一个背地里捅人刀子的奸诈小人,竟然有脸说出死不瞑目这种话。
这简直是他这万年来听说过的最大的笑话。
谢珣梗着脖子,看到云励寒的笑容后神情更加的坚定了起来,他就知道,只要提起老护国公,就不怕皇帝不会低头。
然而,谢珣放松的表情还来不及舒展,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云励寒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在谢珣耳边炸开,
“死不瞑目?到底是因为朕死不瞑目还是因为你们的背叛死不瞑目?”
老护国公死亡的真相再次被提及,那些暗地了使了手段,投靠了晋安帝的人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就此消失在云励寒面前。
谢珣一颗心狠狠的沉了下去,他虽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老护国公的事情,可当初他也是听到了风声,但为了自己一家的荣耀,他装作了不知道。
云励寒视线扫向阶下,眼神直视谢珣,“老师,您还有何话要说?”
谢珣面对云励寒的问话,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老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云励寒拍起了巴掌,“那老师您害怕什么呢?”
谢珣哆嗦着双手,强忍着惊恐开口,“老臣……微臣只是觉得这个科举开不得,”找到了借口,谢珣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陛下,如若陛下执意如此,老臣……老臣便只能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了,”
说着,谢珣的眼里含满了泪水,抬头看向屋顶,仿佛透过屋顶看到了什么人,双手渐渐向上伸出,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楚大哥……为弟来陪你了!”
一句话说完,谢珣猛地起身,眼神中透露着一抹绝决,向着大殿一侧的柱子加速跑过去。
殿内群臣一阵惊呼,还有人试图追上去拉住谢珣。
云励寒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不许拦!”
话音刚落,方才急速奔跑的谢珣身形却突然顿了下来,那冷淡的声音好似有千斤重,直压的谢珣迈不开脚步。
云励寒看向他的背影,“怎么,又不想死了?”
谢珣机械般的转过头,额间虚汗直冒,两股战战,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云励寒却突然抬脚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谢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