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莲从美国陆军退役后，也曾担任律师。

在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通常由德高望重、功成名就的大律师担任。为确保司法公正，美国大法官为终身任职，对宪法、法律具有最终解释权。

法律，国之名器。能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是所有美国律师的梦想。美国法律人才济济，麦莲缺少足够的名望，暂时毫无可能担任大法官。更何况，麦莲已经转而从事外交事务了。

越国大理院显然有意模仿美国大法官制度。只是，任命一个外国人作大法官，令涉事不深的丁韪良深感不解。

麦莲从政经验丰富，不难猜出马修出任大法官背后的深意：

“此事也不难理解。第一，大法官必须抛弃政治立场，宣誓效忠法律。马修就任越国大法官，必将宣誓秉公司法，放弃传教士、美国公民身份，效忠越国宪法、法律。

“第二，越国一向有意与美国交好。越王让马修担任大法官，也能加深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第三，听说华夏多教案，马修是传教士出身，有他担任大法官，必定可以缓解越国境内的教民冲突。

“第四，听你的口气，似乎马修已经风烛残年，余生不久，只能当个过渡人物。越国缺少德高望重的大法官，不妨让年迈多病的马修撑一撑场面。

“他年迈多病，也就不能深度影响越国最高法院。等他去世了，越国也应该可以找到合适的大法官人选，选用自己人做大法官。”

丁韪良只有26岁，听过麦莲的分析，对他敬佩不已。

麦莲又问道：“除了马修，还有哪些美国人在越国混得不错？”

丁韪良如数家珍，说道：“军队里面，以唐约翰职位最高，正代理革命军海军司令。照越国的规矩，只要他在代职期间没有大的过错，必定可以转正。唐约翰之外便是霍华德，目前担任海军南洋舰队参谋长。”

麦莲笑了笑。他和唐约翰算是故交了，曾经一起参加过美墨战争，战后一起在国会受奖。

丁韪良继续说道：“政府这边，除了大理院大法官外，还有农工商部副部长、邮传部铁路司司长，这两人都是美国人。

“工商业方面，旗昌洋行已经超越英商怡和洋行，成为外国在华最大的商行……”

唐约翰听到这儿，问道：“听说以往怡和洋行在华势力最大，相当于好几个旗昌洋行，怎么现在反被旗昌洋行超越了？”

旗昌洋行超越怡和洋行，美国人都备感得意。丁韪良解释道：

“越王的岳父伍崇曜，是广州十三行之最大行怡和行的老板。伍崇曜状告怡和洋行侵权，怡和洋行败诉，只得改名。自此之后，怡和洋行便一蹶不振了。

“旗昌洋行的成功，有着多种原因。一、海军代理司令唐约翰曾经担任过旗昌洋行广州分行的经理；二、广州怡和行伍家是旗昌洋行大股东，旗昌洋行容易拿到贸易订单；三、旗昌行经营范围多样，积极配合军政府，投资广三铁路、禁止鸦片贸易……”

麦莲陷入了沉思。看得出来，越国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国家，与美国关系特睦。相比于太平天国、清国，越国无疑是个值得尊敬的国家。

丁韪良忍不住问道：“阁下，您觉得越国怎么样？她将来有可能统一全国吗？咱们要给予越国外交承认吗？”

在没有当面与杨烜会谈之前，麦莲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立场。他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却有意隐瞒丁韪良，说道：

“越国相比满清、太平天国来说，倒是生机勃勃，引人向往。只是，两国建交需要慎之又慎，具体怎么看待越国，还得等见到越王后，方能做出决定。”

正在谈话间，有人过来拜访。丁韪良打开房门，来人正是革命军海军代理司令唐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