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烜略一思索,说道:“请师傅给他上课,不如送他去幼稚园。现在这位王师傅,算是博学多才,中外兼修,也教蹈儿快一年了。看效果,倒也算不上特别卓异。”
伍菡拍拍丈夫的胸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小孩子才开蒙不到一年,能看出什么?你也太心急了,恨不得一口吃成胖子。”
杨烜笑道:“哪个做父亲的不望子成龙?咱们这种人家,又不是普通人,如果儿子不聪慧,不说家门不幸,国家也要蒙羞,老百姓也要跟着遭殃。
“我在想,不如送蹈儿到育英幼稚园去,那园里都是革命军高级将领家的小孩。蹈儿到了育英幼稚园,平时有了玩伴,对他的成长有帮助。”
伍菡并不赞成,说道:“蹈儿这孩子,心本来就野。你让他跟一群军娃混在一起,岂不放纵了他的性子?”
杨烜坚持己见,说道:“男孩子嘛,心野一些,将来才能有大成就。况且,革命军是帝国的台柱子,皇帝兼任革命军总司令、大元帅,必须在军队面前有威望。等他长大了,我还要派他到军校学习,到军队中服役。”
伍菡沉默片刻,说道:“有些话,我本不该问,但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杨烜狐疑,却又说道:“你说吧,我们夫妻伉俪情深,我一定坦诚相告。”
伍菡这才问道:“将来传皇位,你打算传长,还是传贤?”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杨烜也没有思考清楚。看他犹豫不决,伍菡补充道:“你要是打算传贤,我就得给你多生几个皇子。”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说道:“当然,传长也是一样的。多子多福,你是大皇帝,我总该多生几个皇子,才能对天下有所交待。”
杨烜思索良久,说道:“我们是君主立宪国,不需要皇帝事必躬亲。不过,我想古人说‘国赖长君’,总归是不错的。
“如果军、政、议、法各部门有分歧,皇帝就要做出最终的裁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皇帝年幼,如何做得了决策?”
伍菡冰雪聪明,自然听出了杨烜的意思。他虽未明说答案,传长的倾向是非常明显的。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伍菡自觉失语,很快便转移话题。她从书桌旁取出一把宝剑,就着月光,说道:
“此剑名叫辅尧剑,甚有来历。明朝抗倭名将俞大猷与戚继光齐名,时称‘俞龙戚虎’,但俞大猷操守品德优于戚继光。他缴获了一把倭寇将领的武士刀,将其熔断重铸,得到此剑。
“俞大猷字志辅,又字逊尧,便将此剑取名辅尧剑。辅尧,又有辅佐尧舜之意。后来,几经辗转,此剑落入南明督师史可法手中。
“史可法在拥立弘光帝问题上犯下大错,为弘光帝所不喜。他忍辱负重,辞去兵部尚书之职,自逐到扬州督师,抵抗清军南下。为团结朝廷众臣,他将此剑赠予权臣马士英,希望马士英以大局为重,团结东林党。
“谁知道,马士英排挤东林党,引荐奸臣阮大铖,弘光朝政败坏。南明弘光朝只一年时间便土崩瓦解。马士英仓促出京,逃到浙江投奔鲁监国,阮大铖则投降清军。
“此剑也就流落在南京。太平军攻入天京,实行圣库制度,搜缴到这把宝剑。底下人讨好杨秀清,便把这辅尧剑献给他,说他有辅尧之才。
“天京事变后,天京军民闯入东王府抢劫,此剑又落入民间。两个月前,有人在城外出售此剑。有名法国传教士花高价买到此剑,又送到皇宫,说要献给皇上,希望‘宝剑佩英雄’,请皇上‘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杨烜大感兴趣,接过辅尧剑。此剑长逾二尺,剑柄襄有珠玉。他拔剑出鞘,“嗖”的一声嘶鸣,剑身保存完好,剑锋敏锐,略有锈迹,在烛光下闪出点点幽光。
杨烜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把宝剑!这把剑竟是俞大猷、史可法两位先哲用过的剑。今日到我手中,岂非天意?”
伍菡趁机劝道:“皇上文治武功,将来必在尧舜之上。当前国家蒸蒸日上,军事、工业、商业、铁路、工程各方面都高歌猛进。
“然而,光鲜之外,也有不少丰龊得见不得光的地方。皇上若有时间,应该痛加整顿,切实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杨烜一惊,问道:“譬方说?”
伍菡对道:“譬如,机制缫丝厂压榨女工,漠视女工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