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似有万千委屈,可又不知从何道来,一想到那些伤心事,她就轻声呜咽起来。
沈静言贴心地为她递上了手绢,可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扑在沈静言的肩头,放声哭了起来。
她像是隐忍了很久很久,才敢在信任的人面前放声一哭。
肖元兴和魏教授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而是安静耐心地等赵雁雁哭完。
“对不起,老师,我失态了……”
赵雁雁在沈静言的安慰下,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肖元兴和魏教授坐在了床对面的两张椅子上,关切地问道:
“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雁雁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她手上层层叠叠的冻疮深深地刺痛了两位教授的眼睛。
沈静言对她手上的冻疮再熟悉不过,冬天长时间从事繁苦的劳动,双手浸泡在冷水里,就会长冻疮。
“我爹妈没得早,跟着哥嫂和奶奶生活,哥嫂嫌我在家多一张嘴,老早就张罗着把我给嫁出去。”
赵雁雁轻轻地翕动着鼻翼,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她在家里遭受的虐待,“还好有奶奶保护我,我读完了初中,高考政策下来后,我偷偷摸摸地借了高中课本,想考大学,我不敢在家看书,怕哥嫂打我,都是白天干完了活,晚上偷偷跑到大队部的油灯下复习的。”
听到这里,沈静言已经深感震撼了。
一个没读过高中的女孩子,凭借自学,高考竟然能考出381的高分,妥妥的大学霸啊!
“高考那天,是奶奶偷偷送我去考试的,我哥嫂都不知道,高考成绩下来后,我都没敢说,就想偷偷攒点钱上大学。可我才攒了五块钱,就被嫂子发现了,她不仅把钱抢走了,还骂我……”
说到这里,赵雁雁的声音再度哽咽。
也许是那些骂人的话太难听,赵雁雁没有复述,而是接着往下说。
“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哥嫂就给我找了一户人家,那个男人都快四十了,因为酗酒打跑了老婆,声名狼藉,一直娶不上媳妇,我哥嫂为了二百块钱的彩礼,就把我给卖了……”
说到这里,赵雁雁再也绷不住了,哭得声泪俱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既痛苦又愤恨。
“他们把我捆到了那个老男人家里,我想跑,老男人就死命地打我,把我打得双腿都肿了,十几天没法走路……录取通知书下来后,被我哥嫂给撕了,还好我奶奶把碎片捡了起来,粘好保存在炕头,奶奶瞒着哥嫂攒了十块钱,偷偷塞给了我,我就趁着老男人睡觉,连夜跑了出来……”
沈静言明白她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
魏教授听得义愤填膺:“封建思想害死人!家里出了个大学生,那就是飞出了金凤凰,难道还没有二百块钱重要吗?”
沈静言深知农村人的思想狭隘,目光短浅,陈凤和沈玉芹就是这样的人。
“我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县里,跟着一辆牛车进了市区,买到了火车票,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才到帝都大学的门口。”
赵雁雁说到这里,突然激动地跑到肖元兴和魏教授面前跪下。
“老师,我是正正经经考上大学的!我想上大学,我再也不想回农村,被打被卖被虐待了!求求你们让我上大学吧!”
肖元兴和魏教授忙把赵雁雁给拉了起来。
“姑娘,新社会可不兴下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