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个戴着口罩的女生, 看起来年纪不大。她似乎很不想让人认出她,不仅戴了口罩还戴上了宽大的渔夫帽。
危允君倒了杯温开水放在她的手边坐在了侧面,对她笑了笑。
危允君为她做了介绍:“不用紧张, 我姓危,这是我们队长仇或, 这是蒋队蒋云。”
仇或和蒋云落座,蒋云坐在了女生的正前方, 仇或坐在侧边。
这个位置也是有安排的, 如果面对的罪犯, 仇或会坐在对方的视线中央, 但这是个来提供线索的市民, 仇或不想把人吓着。
“姑娘, 谢谢你来公安局提供线索,你说你知道这个凶手小夏可能是谁,能把情况具体和我们说说吗?”
蒋云给人的感觉亲切又温和,十分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那姑娘点点头, 摘下了口罩。
那不是一张容貌有毁的脸庞, 反而十分清秀,她没有化妆, 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眼睛有些浑浊,带着些红血丝, 似乎是长期没休息好。
“警察叔叔好,我叫陆巧晴,我在网上看见了你们发的嫌疑人特征,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那个人是我曾经的初中同学, 她叫夏炽。”
这个名字一出,仇或他们都精神一震,越发专心致志地看着陆巧晴。
陆巧晴低着头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继续开口道:“我们初一就在一个班,她初辍学,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但是两年多前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又见面了,她差不多就是这么高,她喜欢自称‘小夏’,而且她喜欢装男的骗人。”
陆巧晴猛地抬头,强调似的说:“她就是个纯粹的心理变态!”
“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对方做了什么事让你有这个判断呢?”
蒋云用肯定地语气赞同陆巧晴的话,引导对方继续往下说,眼神里充满着鼓励的意味。
猜测得到了肯定,陆巧晴的姿态放松了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和她的关系不算好,在我眼里她是个很讨厌的人,她其实没有做什么事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恶心,她像个透明人待在班上,偷窥着所有人,我有时候和别人说笑,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在看着我,又或者观察别人,很讨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大堆虫子团在一起,让人想吐。”
“所以我……偶尔会教训一下她,只是警告一下。”
陆巧晴又低下头,连声音也放低了些。
她语速加快道:“但她辍学不是因为我,我后面根本就没在意她了,也没找过她麻烦。”
即使陆巧晴含糊地带过了这一段过往,话语中也不自觉为自己辩白,但仇或他们也能猜到是什么事,这种校园霸凌为他们不喜,这种事很有可能是让凶手心理扭曲的部分成因,不过他们只是在面上严肃了些,没有在这个时候进行批评。
“之后我上了高中,有一天她突然加了我,但我不知道那是她……”陆巧晴扣了扣手指,显然对这段过往有些不自在,“她对我很好,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有一天放假的时候,她让我去一个酒店。”
危允君有些发懵,这个走向她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妙。
“我进去后最开始没发现是她,她打扮的像男孩子,头发也很短,就和她聊了天……她让我先去洗澡,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在用手机拍我。”
“我当时很生气也很慌张,所以上去抢她的手机,她没有躲,只是笑着看着我,然后告诉了我她是夏炽。”
当年的情况远没有陆巧晴陈述的这么平和,陆巧晴还记得自己看见摄像头时那种血液上涌的感觉,她扑上去但是被夏炽踢开,她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轻蔑。
——陆巧晴,你真是个婊/子,用钱一约就出来了,你再动我手一抖就把照片发到校园群里去咯。
——这么久不见,你都不认识我了?
陆巧晴掐着掌心,继续说:“然后她威胁我,不断羞辱我,让我给她舔鞋,我知道这是她的报复,但是我不敢反抗,我怕她把照片宣扬出去。”
真相其实不完全是这样,夏炽没有用照片威胁她,她拿出了一沓钱。
粉红色的钞票飘飘扬扬,如同花雨一般在空中坠落。
陆巧晴知道这是羞辱,她想走可她不敢,渐渐地又迷失在了那一张又一张的钞票里,在威胁与诱惑下,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几天。
“她很变态,一会儿是夏炽的身份,一会儿又扮成追求我的男生,那时候她给的就是假名,谈恋爱的时候我叫她小夏,她不停地让我这么叫她。”
陆巧晴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停地在捏手指缓解情绪。
仇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提到创伤往事,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从她和夏炽的纠缠来说,遭遇到曾经讨厌欺辱的人的报复,她应该会有些愤怒和难堪,可她没有。
比起这些情绪,陆巧晴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恐惧,一种幽微地渗透到她内心中的恐惧,足以压下她所有的愤怒,连带她说到被羞辱时都只是不安,甚至有些恍惚。
“几天之后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报复够了,没想到她还是会在手机上给我发消息,和以往一样,我有时候会误会她是不是喜欢我,因为她还给我买礼物给我钱,但我后来知道只是她还没玩够。我不敢要她的钱,可我把她删了之后,她会到学校来找我,她穿的是女装,长相和打扮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她出了车祸,然后我不记得哪一天,她忽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之后再也没听说过她,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