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的是绢布。
左右不过是八九封血书,但每封血书,就代表了至少一户官员之家,被北境地方的乡绅豪门给设计陷害至家破人亡。
或是雇佣泼皮无赖强行奸污县令妻女。
随后花钱雇人作伪证,逼的受害县令要么只能“枉法”报仇,然后被“闻风”而来的地方巡查御史摘了官帽。”
或是将官员妻子挤落河中,致其风寒。
然后封锁所有治疗风寒的药物,令所有郎中都不许给官员家眷医病。
如此逼的官员不得不跪在那些乡绅面前求药。
最终却还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儿的风寒一天天的加重,变作肺痨,最终暴毙于病榻。
而官员发出的无数封信,派出去的一个又一个去往他处雇佣郎中的家奴,自然也是要么受阻,要么无功而返。
而这八九封血书。
是那些遭遇了家破人亡,是那些凭借着一股恨意没有疯掉自杀的人,为了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报应,死撑着写下来的。
可那些快活不下去的。
真被逼疯了的。
或是撑不过去一命呜呼的人又有多少呢?
朱标同样想到了这点。
却不能再往下细想了。
望着台下那双深邃,好似潜藏一座火山即将喷发,却更显冰冷的眼眸。
与之对视的朱标心中的怒火也被他强行按捺下来。
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肯定。
这刘崧就是被“有心人”推出来的一把刀了。
有人想要捣乱田亩清丈,所以才在眼下这关头,故意抛出“铒”来,意欲以那些北境犯事的乡绅,豪门的罪责和家底牵扯朝廷的精力。
要是在田亩清丈时一并爆出的,那都不叫个事。
偏偏是在田亩清丈之前。
这些官员的公道重要么?
当然重要。
可是与“田亩清丈”的国策相比,分量就太轻了。
可这事能不管么?
不能。
原本朝廷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朝廷却不给底下的官员撑腰,那么朝廷的威严何在?
他朱标的威望何存?
可一旦严办。
如何收尾又是一大难题。
因为朱标的处理态度,将直接关系到接下来负责田亩清丈的官员,对于那些“偷税”的士绅豪门的态度。
朝廷要的是安稳。
地方的发展暂时也离不开一些风评良好的地方豪绅的支持。
若有人借着朱标此次办事的尺度,对踩线的豪绅层层加码。
最后再被人“有心推动”,演变成“法不责众”。
那田亩清丈的国策,毫无疑问将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大烂摊子。
想明白这层关窍。
朱标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望着下方翘首以待的刘崧,及翘首以待的百官,难掩愤懑的开口道:“列位臣公都议一议,此事当如何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