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中的阵阵刁斗之声终于传至承天门。
数百禁卫与监门卫互相瞪眼看着对方,中原承平日久此时猝不及防生出变来,许多人皆显得不知所措。
长孙全绪大惊失色。“原来定远侯所言是真,尔等立即随我入宫护驾。”
说完长孙全绪带着数百人朝着内宫而去。
武德殿,这是太极宫最靠南的一个殿了。
站在殿沿之上,隐约可见长乐门与承天门。
只要奔过了前方宏大无比的广场,便能通过二门走出太极宫。
此时的武德殿还未经改建,顺着并不宽敞的石阶一路向上便是高居殿顶的宣武阁。
李光为千牛卫时便保卫皇帝在此殿驻守过,因而对此殿还算熟悉。
身上阵阵的痛楚隐约传来,皇帝感觉自己的膝盖摔破了,嘴里的牙齿似乎也磕掉了一颗。
但皇帝最痛的确实内心,他的又一个儿子背叛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对至高无上的皇位恋栈不去,明明这个位置充满了孤独与背叛,他李隆基就是还要坐在上面。
或许是众观诸子无一放心之人,又或者他怕丢掉权利后反而会更加的独孤与空虚。
那些秘书郎明着是监视,也许皇帝也想看看哪位皇子还堪大用。
这个大唐盛世由他推至顶峰,谁又能将它延续下去呢?那些吃吃喝喝庸庸碌碌的儿子们吗?
不!李隆基知道他们不能!
但自古虎父出犬子,父亲给的威压太盛儿子们战战兢兢又岂能有何作为?
背负着他的青年气喘吁吁顺着石阶一路向上,
额间有汗水不时滴落。
皇帝伸出苍老的手替他拭去额前的汗珠,那侧脸棱角分明,竟和二子李瑛有些相似。
攀登的步伐渐渐缓慢,但每一步都很沉稳,似乎害怕背上的老人会因此掉落台阶。
“如果他是自己的儿子呢?”
“自己是否可以从容退去,与贵妃安享晚年?”
但很可惜,这不过是一时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追兵已至石阶下,皇帝知道背负自己的将军恐怕就要精疲力尽了。
“长歌,追兵上来了,朕自己走!”
李光未言其他,只是轻轻将背上的皇帝放下。
他……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几名腿脚利索的僧兵提着武器沿阶攀登而来。
李隆基拖着伤腿继续向高处走去,宣武宫顶有数十名禁军躲躲闪闪的不知是害怕还是分不清局势。
直到皇帝上来一名禁军旅帅才急忙上前行礼。
“卑……卑职……参见陛下。”
“尔等在此躲躲闪闪是何故?赶快下去助定远侯一臂之力!”
“啊……是是是。”
迎上皇帝依旧威严无比的目光,旅帅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带着人向台阶下冲去。
李光坐于石阶上大喘粗气,当先一名僧兵从近下的台阶跃来。
一棍朝天,猛抡坐在上首的李光。
他身体一侧,势大力沉的铜棍将石阶砸的碎裂开来。
李光眼神再度锐利,腰间宝刀瞬间出鞘,寒芒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