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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法宝多啊(1 / 2)

剑来陈平安 烽火戏诸侯 13311 字 2023-04-24

(昨天5500字,你们说不算大章节……今天来一个大的。)

        一位腰间别着红木戒尺的高大老人,站在半山腰的文正堂,眯眼打盹。

        东华山在皇帝陛下那次御驾亲临之后,就已经撤去所有谍子密探,就连一位十境练气士,都只是在东华山近处隐藏,不可轻易踏足书院,这是大隋对山崖书院给予的尊重,或者说是大隋皇帝对老夫子茅小冬的信任。

        文正堂内,香火祭祀着山崖书院这一脉尊奉的三位圣人,居中自然是至圣先师,天底下所有儒家门生一同顶礼膜拜的老祖宗,然后就是有意在挂像上隐去身份的文圣,以及第一任书院山主齐静春。

        白衣少年在山脚书院门口递交过了通关文牒,一路走到此处,往大堂内探头探脑一番,便打死不往里走了,站在门槛外头,气呼呼道:“茅小冬,你是成心恶心我,还是想坑害我?你今儿撂下一句明白话,如果我不满意,这就拍拍屁股走人,以后再也不来这山头碍你的眼!”

        茅小冬犹然闭着眼睛,满脸淡漠,开口道:“你要么进去敬香,要么把事情掰扯清楚,否则我只要看你一眼,我就是孙子。”

        崔瀺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你就算愿意给我当孙子,那也得看我收不收啊。啧啧,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挂着两条鼻涕虫跟我学下棋,然后打了一万年的谱,到最后还是我让两子,依旧被我杀得脸色铁青、双手颤抖,恨不得举棋不定,拖延个一百年。”

        茅小冬淡然道:“围棋只是小道。”

        崔瀺讥笑道:“‘弈之为数,小数也’?呦呵,谁不知道你茅小冬在不成材的那拨记名弟子当中,学问做得稀拉,可最是尊师重道,侍奉老秀才比亲爹还亲爹,怎么开始推崇别家圣人的道理了?尤其这位圣人,可还是老秀才的死对头,怎么,你围棋学我,做人也要学我?”

        始终闭目养神的茅小冬冷笑道:“我再跟你歪理半句,我是你儿子。”

        崔瀺眼珠子一转,“我这趟来东华山就是无家可归,暂住而已,你茅小冬如今贵为书院山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想看我就别看嘛,你眼不见心不烦,我也逍遥自在,皆大欢喜。”

        茅小冬嗤笑道:“就你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我怕过不了几天,书院就要被你害得给大隋拆掉,你要跟大隋较劲,我不拦着,但是你别想着在东华山这里折腾,书院就是书院,是做道德学问的地方,不是你崔瀺可以随便拉屎撒尿还不擦屁股的地儿!”

        崔瀺皱眉道:“你没有收到我的那封密信?就是里头有一颗棋子的那封。”

        茅小冬点头道:“收到是收到了,但是没拆开,赶紧丢火炉里,然后跑去洗手了,要不然我都不敢拿起筷子吃饭。”

        这话说得足够难听,只是崔瀺半点不恼,站起身来到高大老人身边,嬉皮笑脸道:“小冬啊,我这次来真不是为了啥谋划来着,就是好好读书,没事晒晒太阳,陪你下下棋,顺便照顾那帮骊珠洞天来的孩子。”

        茅小冬呵呵笑道:“信你?那我就是你祖宗。”

        崔瀺这下子有些纳闷,指了指自己鼻子,“做我祖宗咋了?坏事吗?你占了多大便宜?”

        茅小冬扯了扯嘴角,“是你祖宗的话,还不得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我自然不愿意当啊。”

        崔瀺怒道:“茅小冬!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啊!”

        高大老人闭着眼睛摇头道:“不可以。”

        崔瀺手指点了点茅小冬,“想打架?”

        茅小冬蓦然睁开眼睛,气势惊人,如寺庙里的一尊怒目金刚,“打架好啊,以前在大骊,是打不过你,现在嘛,我让你一只手!”

        崔瀺眨了眨眼睛,“你现在是我孙子了,孙子打爷爷不合适吧?”

        茅小冬伸手按住腰间戒尺,“打死你之后,给你烧香便是。”

        崔瀺赶紧伸出一只手,“打住打住,老秀才和齐静春都要我捎句话给你,你听过再说。”

        茅小冬眯起眼,一身杀气浓重无比,比起睁眼瞬间反而有增无减,“小心是你的遗言。”

        崔瀺嘴唇微动。

        茅小冬听过心声之后,紧紧盯住一身修为不过第五境的白衣少年,尤其是崔瀺的那双眼眸。人之双眼,之所以被誉为灵气所钟,就在于若说心境如湖,那么眼眸就如深井的泉眼,身正则神气清,心邪则眼神浊。

        如果茅小冬是在大骊的旧山崖书院,遇上大骊国师崔瀺,那么茅小冬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因为两人境界差距摆在那里,两境之差,云泥之别。让他看再久,也看不出明堂。可如今形势颠倒,换成了他茅小冬在修为上居高临下,当然就有些用处了,关键是他们曾经位于同一条圣人文脉,相对会看得更加清晰。

        茅小冬收起视线,大踏步离去。

        崔瀺笑问道:“你干啥去?不再聊聊?”

        茅小冬冷哼道:“赶紧洗眼睛,要不然得瞎!”

        崔瀺伸手弹了弹衣襟,沾沾自喜道:“我这副少年皮囊,确实是倾国倾城。”

        茅小冬停下脚步,就要转身动手打人,毕竟老人想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王八蛋,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了。

        崔瀺袖中掠出一抹细微金光,蓄势待发,他震惊道:“你真要动手打人啊?咱们儒家圣人以德化人,君子以理服人,虽说你茅小冬被师门牵累,到如今还只是个贤人身份,可贤人也没用卷起袖子干架的说法啊。”

        茅小冬大步离去。

        崔瀺快步跟上,双手负后,飘逸非凡,纠缠不休道:“李宝瓶他们在这边求学如何了?有没有让书院鸡飞狗跳?”

        茅小冬没好气道:“有。”

        崔瀺脸色阴沉,“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杀鸡儆猴吧?”

        茅小冬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国师你暗中作祟呢,试图离间书院和大隋的关系,让大隋皇帝下不来台,好彻底断了山崖书院的文脉香火。”

        崔瀺有些尴尬,抬起手臂挠挠头,干笑道:“京城的老家伙做得出来这种勾当,我可不会。我如今时时将心比心,事事与人为善,改正归邪……哦不对,是改邪归正很久了。”

        茅小冬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东华山之巅的凉亭,嗓音不重,但是语气坚定道:“崔瀺,你如果胆敢做出有害书院的事情,一次,我就出手杀你。”

        崔瀺浑然不放在心上,“随你随你,你开心就好。你先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如今我比你惨,真不骗你,天底下谁敢跟我比惨?小冬你啥时候心情不好了,我可以给你说道说道,保管你心情大好。不过记得带上几壶酒,大隋皇帝是个不小气的,肯定赏赐下来不少好酒。”

        茅小冬眼神古怪地斜瞥了眼白衣少年,摇摇头,继续前行,然后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尤其是最后一场书楼之战,于禄一人对阵两人,结果双方两败俱伤,三人竖着进去,一位洞府境的年轻贤人,一位观海境的老剑修,一个武夫第六境巅峰的高大少年,到最后全部横着出来的。

        这一下子,就算是副山主茅小冬都压不住这个天大消息。

        当晚身穿公服的大隋礼部尚书,和一位身穿鲜红蟒衣的宫中貂寺,加上那位潜伏在东华山附近的十境修士,三人联袂登山。

        只不过茅小冬面对三人,只说这件事情,他自会给大隋皇帝一个交待,其余人等,任你是藩王还是尚书,都没资格对书院指手画脚。三人其实上山后并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茅小冬依旧不近人情,态度强硬至极,让三人碰了一个天大的钉子。

        那名十境练气士当场就要动手,所幸被礼部天官给拦住了,一同火速下山,进宫面圣。

        下山队伍中,多了老剑修和李长英两人,当时已经能走,但是气色糟糕,如大病未愈。

        茅小冬最后问道:“你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

        崔瀺毫不犹豫道:“如果你看过我的密信,就会知道于禄和谢谢两人身份,可以泄露一人,比如卢氏王朝山上第一大门派的谢灵越,我就以她的师门长辈现身好了,如果是于禄,那我就是卢氏皇宫的隐蔽看门人之一,放心,两个身份我都早做准备了,滴水不漏。”

        茅小冬仍是不太放心,忧心忡忡道:“大隋的谍报,可不比大骊差。何况大隋与卢氏王朝世代交好……”

        崔瀺一句话就让高大老人不再说话,“我是谁?”

        两人分别之际,积怨已久的茅小冬忍不住骂道:“你是谁?你是我儿子!”

        崔瀺哎了一声,乐呵呵喊道:“爹!”

        茅小冬愣了愣,气恼得咬紧牙关,身形直接一闪而逝。

        崔瀺喊道:“那帮孩子住哪儿呢,爹你告诉我一声啊!”

        夜深人静,无人回应。

        崔瀺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挨家挨户敲门找过去,谁怕谁啊。”

        文正堂内,茅小冬去而复返,站在堂下,敬完三炷香后,伤感道:“先生,师兄,为何要如此,我如何都想不明白!我知道无论什么,都比不上你们二位,你们既然如此做,自然有你们的考虑,可……”

        高大老人说到这里,沧桑脸庞隐约有些泪痕,悲苦道:“可我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

        崔瀺当然不会当真傻乎乎一扇门一扇门敲过去,脚尖一点,掠到一座学舍屋顶,环顾四周,看到有几处犹有灯火光亮,便向最近一处掠去,踮起脚跟趴在窗口,未见其面,已经听到了哗哗水声,崔瀺不急不缓戳破窗户纸,果然看到了一幅“美人沐浴图”,只可惜那女子身材实在是不堪入目,在崔瀺觉得瞎了自己狗眼后,屋内站在水桶内的少女尖声大叫起来。

        崔瀺还不走,站在原地抱怨道:“干啥干啥,是我吃亏好不好!”

        砰然一声,窗户上水花四溅,原来是水瓢砸了过去。

        崔瀺已经揉着眼睛飘然离去,念叨着:“眼睛疼。”

        身后是愈发尖锐的喊叫声,附近学舍不断有灯火亮起。

        崔瀺凭借记忆,一座座学舍找过去,最后总算找到了要走的人,很凑巧,李槐,李宝瓶,林守一,于禄,四个人都在。

        于禄侧身躺在床上,虽然脸色雪白,可是精神不错。

        李槐坐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草鞋,心事重重。

        李宝瓶和林守一相对坐在桌旁,各自看书。

        崔瀺推门而入,大笑道:“开不开心,意外不意外?”

        李宝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喜出望外道:“小师叔呢?!”

        崔瀺跨过门槛,用脚勾门,砰然关上,坐在李宝瓶和林守一之间的凳子上,白眼道:“先生没来,就我孤苦伶仃一人。”

        李宝瓶起身跑去门口,打开门张望了半天,没瞧见小师叔的身影,这才有气无力地坐回原位,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林守一放下那本《云上琅琅书》,小心翼翼用那根金色丝线捆好,收入怀中后,欲言又止。

        崔瀺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一口牛饮喝光,摆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对林守一笑道:“去把谢谢喊过来,就说他家公子需要人端茶送水。”

        林守一犹豫了一下,崔瀺急眼道:“干嘛,你偷偷喜欢谢谢,怕我要她今夜暖被窝?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啊?”

        林守一无奈起身,离开学舍去喊谢谢。

        崔瀺望向病恹恹的李槐,微笑道:“李槐啊,别伤心啦,陈平安听说此事后,夸你呢,说你胆子大,有担当,是条响当当的好汉了。”

        孩子蓦然抬起脑袋,“真的吗?!”

        李槐顿时喜逐颜开,咧嘴而笑。

        李宝瓶冷笑道:“你傻啊,小师叔离开大隋京城这么久了,怎么知晓书院近期的事情?而且小师叔会这么夸奖一个人吗?”

        李宝瓶抬起头,“最多笑一笑,已经很好啦,最多最多就是朝你伸出大拇指。”

        小姑娘突然直起腰,双手环胸,“小师叔的称赞褒奖,都留着给我呢!”

        李槐有些黯然。

        他犹豫了半天,低着头,像是在对那双草鞋说话:“我要不搬过来跟林守一住吧?”

        李宝瓶转过头,“李槐你怎么还是这么怂?凭什么是你搬,要搬也是那三个家伙搬走!”

        小姑娘突然也低下头,重新趴在桌上,“算了,我没资格说这些。”

        于禄艰难起身,李槐赶紧帮着搀扶,于禄背靠墙壁,盘腿而坐,歉意道:“没办法迎接公子。”

        崔瀺理也不理高大少年,打量着学舍内的简朴装饰,又沉默片刻后,

        对李宝瓶说道:“李槐搬来这里是对的,这跟胆小胆大没关系。李槐继续留在那边,是下策,搬来这里是中策,搬去李长英学舍才是上策。”

        这个时候林守一带着谢谢回到这里,林守一坐下后,黝黑少女看到崔瀺后,显然充满了畏惧,只敢站在门口那边。

        李宝瓶疑惑道:“为何是上策,我晓得。下策怎么说?”

        崔瀺手指旋转白瓷茶杯,缓缓道:“偷窃东西,欺辱李槐,这是不懂事孩子的人之常情,而且少年血性,最不讲理,你们没接触过真正的江湖,那些个愣头青游侠儿,一言不合就能杀人全家,事后被官府抓起来砍脑袋,猜猜看他们会怎样?在刑场上,刽子手哪怕已经盯着他们的脖子,想着如何下刀可,那些个家伙仍然一个个得意洋洋,毫无悔意,你以为他们怕死吗?杀人不手软,被杀不低头,人家就是这么厉害。”

        李槐听得入神,只觉得这些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世上真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崔瀺笑道:“所以那些个孩子哪怕认了错,回头再给父辈们揍得屁股开花,说不得哪天一气之下,觉得愤懑难平,始终憋着口恶气,给旁人不怀好意地激上几句话,说你某某可是国公、侯爷之子,这般憋屈,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吗?你可是大隋开国元勋之后,你们家那幅祖宗挂像如今还挂在大隋的紫霄阁里头呢。”

        于禄微微点头。

        身为卢氏王朝的太子殿下,对此并不陌生,可能是屋内所有人里最理解崔瀺说法的一个。

        崔瀺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然后他们就觉得对啊,咱们在自家地盘还这么孬,以后怎么混?岂不是连累家族一同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于是就某天大半夜,直接拿刀抹开李槐的脖子了。可能那三个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做不到游侠儿的死到临头,还觉得英雄好汉,可是真到了那一步,李槐都死翘翘了,他们反悔与否,是不是吓得尿裤子,还有意义吗?”

        李槐听得面无人色。

        于禄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孩子转过头,只可惜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

        崔瀺放下茶杯,轻轻一磕桌面,“至于那些真正的意气用事之外,注定有很多盘根交错的利益之争,有人投石问路,有人煽风点火,有人浑水摸鱼,都有,但是没关系,我来了嘛,接下来你们就安安心心求学,其余事情,都不用管了。”

        学舍内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崔瀺哈哈笑道:“怎么,不信啊?是不信我有这个本事呢,还是不信我有这份好心?如果是前者,你们大可以拭目以待,如果是后者……好吧,我先生陈平安因为担心你们会被欺负,这一路走得就没真正静下心来,所以跟我做了一笔划算买卖,要我来看着你们在书院求学。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崔瀺望向李宝瓶,“真正的江湖侠气,从来不在于逞一时之快。”

        又望向林守一,“山高水流,来日方长。这辈子跟人结仇,真要觉得不舒坦,那就先对付了仇家,然后接着欺负人家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望向李槐,“记住喽,修行之人报仇也好,报恩也罢,一百年都不算长。”

        崔瀺自顾自拍了拍手掌,“好了,正事我已经说完了。”

        崔瀺一拍脑袋,“对了,小宝瓶,我和先生路过一座山岭的时候,运气好,遇到了一大群搬家的过山鲫,然后我那位先生听说万条过山鲫之中,就有可能出现一条通体金黄的过山鲫老祖宗,先生愣是拉着我傻乎乎蹲在树上,就那么干瞪眼,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找着了一条故意滚满泥土的金黄过山鲫。”

        李宝瓶瞪大眼睛,站在了凳子上,然后蹲下,好像这么一来,就可以距离小师叔和那条过山鲫更近一些。

        崔瀺摇头晃脑道:“他下了树后,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抓住这尾珍稀鲫鱼后,本来是想着赶紧送给你的,可是过山鲫离水最多半个月,便是手中那一尾,撑死了也不过月余,若是跟驿站那边的人实话实说,求着他们隔三岔五放入水中饲养一段时日,陈平安实在不放心驿站,怕他们见财起意,担心送着送着就连人都跑了,让你白欢喜一场,所以他说到了家乡后,去拜访你大哥帮你报平安的时候,先放在李希圣那边养着。”

        李宝瓶两眼放光,哪里还有先前半点颓丧神色,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初出茅庐、负笈游学的小姑娘。

        崔瀺叹气道:“小宝瓶啊,我家先生对你那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念着你。嘿,我就不明白了,就先生那炖肉煮鱼连油盐都不肯多放的吝啬脾气,到了你们这边,咋就这么不把真正的宝贝当宝贝?他也不傻啊。”

        好嘛。

        红棉袄小姑娘使劲皱着小脸,嘴角用力往下,这是要哭。

        崔瀺赶紧解释道:“别哭别哭,过山鲫是不能通过驿站送来书院,书信还是可以的,在大隋边境的驿站,陈平安给你们都写了信的,估摸着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这儿,到时候是是哭是笑,你们这些小祖宗们自个儿看心情。”

        崔瀺最后无可奈何道:“陈平安还说啦,我的学生崔瀺呢,还是个大坏蛋,千万别信任他,但是遇上事情,找他帮忙是可以的。”

        崔瀺这番话说出口后,李宝瓶三人便信了大半,便是于禄和谢谢都信了四五分。

        李槐跟着林守一去学舍休息。李宝瓶回自己的,半路跟两人分道扬镳。

        崔瀺在三人离去后,稍等片刻,又喝过了一杯茶水,这才带着谢谢离开于禄住处。

        少女紧绷心弦,小心翼翼跟在白衣少年身后,她当下比面对那个“死了爹的大隋将种”,还要紧张万分。

        没了李宝瓶三个孩子在场,崔瀺面无表情,头也不转,冷声问道:“为什么面对李长英,没有出手?是不敢还是不舍?”

        谢谢老老实实回答:“回禀公子,两样都有。”

        崔瀺停下脚步,对着少女就是狠狠一耳光,“一路白吃白喝,到最后就出手揍了个大隋死了爹的将种子弟?你有出息啊!你这么出息,怎么不上天啊?”

        脸颊红肿的少女鼓起勇气,与崔瀺对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为什么要做!公子,你告诉我!”

        崔瀺又是一耳光摔过去,“因为你的命不值钱,还比不上李槐的一根手指头之前!在我眼中,你更是一文不值!”

        少女满心凄凉,咬紧嘴唇,渗出血丝。

        崔瀺抬起手臂作势要打,少女对他畏惧至极,不敢挪步,但是转过头去。

        崔瀺笑了笑,竟是收回手,最后缓缓伸出去,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少女脸颊,“这么怕我啊,好事情,我还以为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翅膀就硬了几分,公子我是既失望又欣慰啊。”

        少女神色麻木。

        崔瀺继续转身前行,突然说道:“你体内那些牢牢钉入魂魄的困龙钉,我可以帮你取出一半,那么你很快就可以恢复到洞府境。”

        谢谢低声问道:“为什么?”

        崔瀺并未转身,毫无征兆地一腿向后踹去,踢中少女腹部,措手不及的少女差点后仰倒去,一时间绞痛难忍。

        崔瀺神色自若道:“刚想通一个道理,跟陈平安学的,他呢,手里攥着的一颗铜钱,恨不得当一两银子去开销,既然你是一两银子,我为何要当做一颗铜钱花掉?”

        少女眼眶泛起一些晶莹泪花。

        铜钱,银子。

        直白俗气的说法,而且还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仅仅与一颗铜钱,一两银子挂钩。

        哪一个能够享誉王朝的修行天才,为了境界攀升,花销掉的金银,不是按座、山二字来计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