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衣柜之中,另一个旁人看不见的空间,简欢和沈寂之面对面席地而坐,两人对进进出出的黑衣侍卫视若无睹。
少年呼吸微重,睫毛轻抖。
只是她还是金丹,建出来的空间,只有这么一点大。但鬼鱼王进不了梅院,就没有人能发现。
沈寂之:“到处是缺点?”
沈寂之哦了声:“你在我这,不算人。”
她不喜欢这样的视线,不知为何,莫名让她有些……害羞。
她默不作声,瞧了眼他,收下灵石,把话咽了回去。
他……把衣裳给弄乱了,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精致如瓷的脖颈。
简欢见过那乐师,得益于金丹期的好记性,乐师的样子在脑海中依旧清晰。
简欢僵了下,浓密的睫羽不住轻颤,像落在花蕊间,采花的蝴蝶。
现下是白天,梅夫人沐浴?
有钱一切好说。
沈寂之:“??”
他呵了声,刚想回击些什么,但思及她说的‘嘴毒’,又把话咽了下去,顺从道:“嗯,你说得都对。”
听到梅宜首肯,于江看向一旁带来的嬷嬷。
简欢:“但你不闭眼睛我怎么画?”
简欢颔首,语气溢满笑意:“嗯啊,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当听不见,经常不理人,一理人就嘴毒,哦,还有,财运不太好……”
搜完后,嬷嬷恭敬退了出去,朝于江摇摇头。
他突然间换了个坐姿,一脚曲起,拉了下衣摆。想起什么,像不习惯新姿势似地,他随手扯拉了下领口。
梅宜抬起一只手,手莹白如玉,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
他面黑如锅底,冷声道:“再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床底衣柜都给我瞧仔细了!”
简欢放下镜子,刚想骂他,五颗灵石就被捧到了她眼前。
她望着水珠,脸上露出一个安静柔美的笑,声音温润,娓娓道:“浴房就这么点大,于管事还要让人进来搜,是怀疑我窝藏贼人?”
远看似乎只是云一般的颜色,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简欢能看见,领口精致的连云纹。
……
两人离得极近,鼻尖是微甜的花香,带着一丝未散的水汽。
沈寂之安静地盯着她瞧,忽然道:“不化的你。”他停了下,以微冷的声调掩盖一丝不自然,“比较好看。”
沈寂之等了片刻,抬起眼帘,问:“你不给我画?”
简欢斜睨他一眼:“当然,财运不好,是最大的缺点。”
沈寂之望着她,僵持一小会,他安静地闭上眼,洒下根根分明的睫毛。
于江二话不说,亲自带了一小队人,直冲浴房而去。
沈寂之默不作声地轻轻颔首。
沈寂之手里举了面手镜,背面缀着几颗玛瑙,手柄是雕着纹饰的青铜,下方绑着一根白色流苏。
简欢:“……”
定然有异!
于江停在门前的青石板下,公事公办道:“夫人,城主闭关前,将暗殿一切事务交给我。暗殿有贼人闯入,极有可能混入梅院,还请夫人允我的人进门一搜!”
简欢:“……”
……
沈寂之:“……”
沈寂之:“?”
简欢抿了下唇:“你不能闭眼睛吗?”
简欢手中画笔微微一顿,眼睛瞟向他,唇角轻翘,带着几分娇瑟之意:“那是!我本来就很好看。沈寂之,你这个人虽然到处是缺点,但甚在实诚,不错不错。”
简欢理所当然道:“那我也是人啊。”
简欢在触到他的目光时,还未反应过来,视线便背弃了主人,慌乱地垂了下来,落在少年的新衣裳上。
简欢诧异:“为什么要我给你画?待会出去,你让柳绿给你画呀。”
沈寂之在她指腹沾到螺黛之前,出言提醒:“你先用清洁术洗手。”简欢:“我刚刚洗过了啊。”
两人刚刚沐浴完没多久。
梅院的人,跟随着天石,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四周安静,简欢眼观鼻鼻观心,挪开视线,落在他脸上,抬手继续给他抹黛。
沈寂之脸色平静:“我花钱了。”
她用笔拉长眼线,眼睛变得狭长了些。
沈寂之指出关键:“你刚刚给自己画,你也没有闭眼睛。”
黑衣侍卫领命而去,有三名侍卫进入下人院落,一间间搜,很快就来到莺啼的房间。
简欢没再说什么,按照他的要求,用清洁术再洗了遍手,把手递到他面前:“可以了吧?这下干净了吗?沈少爷?”
一人翻床,一人翻桌,一人翻衣柜。
简欢:“……?”
说话时,形状好看的喉结跟着动。
衣柜之内,地方依旧很小,但四周垂落的衣裙消失,明亮如白日。
这空间是简欢参照当年在渔仙城时,齐婉的阵法画的。
简欢咬牙:“你要求是不是有点多?”
梅宜失笑摇头,无奈轻叹。
女孩指尖微热,在他脸上流连,泛开圈圈涟漪。
这里没有好用的化妆工具,她便直接用手。
简欢的眼,形状恰如其分。多一分则太圆,少一分就少了些灵动的意味。
砰砰砰的心跳声在此刻分外清晰,简欢垂眸,望着自己嫩黄色的衣裳,呼吸有些乱:“……你别乱动,快好了。”
沈寂之打断她,些许不可思议:“财运不好也算我的缺点?”
微凉,微滑。
其中一人一脚踢开房门,三人走了进去。
触到瞬间,像是摸到一弯清月。
简欢:“……不一样,反正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于江:“不敢,只是怕贼人躲在浴房暗处,对夫人不利。属下也只是担忧夫人安危。”
他向来对城主宠梅宜的行径看不惯,在他看来,梅宜这毒妇的心,根本不在暗殿,不在城主身上。
她是绘画出身,在现代为了兼职赚钱,也在一些平台上传仿妆视频。她会画仿妆。
十年了,暗殿终于有人闯入了,巧得是,还是故人之子。
那一双褐色琉璃眼,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脸上,里头仿佛盛满日夜星辰,熠熠生辉。
简欢沾上螺黛,抬手,先往他额间抹去。
嬷嬷朝他微微颔首,走了进去,细致地在浴房中探查,甚至还走到梅宜的浴桶前,往里仔细瞧了几眼。
简欢松了口气,为他上妆。
但沈寂之依旧在看着她。
于江离开浴房,站在梅院门口,听着回来的黑衣侍卫禀告,每一个都说没有搜到可疑之人。
少年配合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脸,交到她手中。
那位和沈寂之身形相似的男子,是乐师,专门负责为城主和梅宜奏乐解闷。
梅宜将手放下:“既是如此,于管事但搜无妨。”
简欢用笔的另一端指着他:“看罢,说话还蛮会气人!”
只要有可能,梅宜定然会做出有损暗殿,有害城主之事!
衣柜被粗暴的打开,黑衣侍卫以剑在衣堆里刺来刺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寂之闭着眼,视觉受限,其他几感愈发敏锐。
行吧,给钱的是大爷。
简欢盘腿坐在镜子前,脑中浮现莺啼的模样,在给自己描眉画目。
沾着螺黛的指腹擦过他的眉,他的鼻。
其他两位同伴也没有,三人结伴离去,留下一地狼藉和半开的衣柜。
沈寂之沉默片刻,冷声拒绝:“不,我不喜欢有人碰我。”
他说什么了?说‘她说得都对’也不行?
她在妆奁拿了盒螺黛,打算先把他的小白脸糊黑。
简欢已经给自己画好妆容,拿着手镜左瞧瞧,右看看,很是满意。
鼻尖是属于少年的清冷气息,夹带着与她身上如出一辙的花香,分外浓郁。
沈寂之:“你碰到了螺黛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