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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 章 陌上花(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绿萝裙 5567 字 2023-04-26

        程丹若已经套出最想知道的答案,怕她起疑,便笑道:“说不定是欠了胡尚功的人情。”

        方嫣不曾深想个中猫腻,不过随口一说,听见这样的猜测,附和道:“有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很快就到了山阴马驿。

        程丹若下车,刚准备吩咐人安排住宿和饮食,扭头就听见柏木的声音。

        “夫人,食水都备好了。”

        程丹若一时愕然:“你不是跟……”谢玄英下乡了?

        后半句话犹未出口,她已经反映了过来。

        柏木笑道:“咱们这次去的浑源,大人一时兴起,又去乐游书院讲了一天课,想着夫人也该回了,今天便留下休整一日,果真碰见了。”

        程丹若张张嘴,又闭上。

        这话她只信一半。

        哪有这么巧,肯定是专门等她的。可方嫣就在身边,她不好多言,笑道:“这还真是巧了。”

        方嫣识趣,忙与她作别,带着竹篱回屋休息。

        程丹若慢吞吞地走到客房门口,推门进去。

        谢玄英正坐在窗口看书。

        “回来了?”他佯作随意地问。

        程丹若走近,视线穿过窗户,正好能看到驿站的门口:“你不是看见了?”

        谢玄英瞥向她。

        她悄悄弯起唇角,踱到窗边眺望远处的景色。

        后背传来微微的痒意,他的指腹划出脊椎沟的弧度。她扭头:“干什么?”

        “衣裳都是灰。”谢玄英认真道,“我给你擦了。”

        他装得太像,程丹若将信将疑地扭头,然而哪有什么灰尘,不过一些褶皱,真丝的料子都是这样。

        “哪有?”

        “方才有。”

        她别过脸。

        “奔波一日,不累吗?”他翻过一页书,“坐下歇会儿。”

        程丹若环顾房间:“这就一把椅子,你不让我,我坐哪儿去?”风尘仆仆,总不能坐床上去。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腕,拉近,再拉近,直到她被拽到自己膝上。

        她道:“小气。”

        “椅子冷。”他环住她的腰,不让她走。

        程丹若也确实累了,坐在他腿上,眺望着远处的夕阳,一时无话。

        谢玄英合上书,握住她的手指,拢在掌心摩挲。

        晚霞瑰丽,室内一片静谧。

        良久,程丹若徐徐吐出口的气,松弛下来:“我问过了,确实是石大伴的主意。”

        谢玄英颔首,压低声音:“依我看,石(大伴)确实是为崔(阁老)开的口,但怕暴露他们结盟,招来杨(首辅)的忌惮,故而迂回推出了尚功局。而你与洪尚宫有亲,易叫人误以为是洪尚宫为了你而求得陛下。”

        顿了顿,又道,“首辅也顾忌父亲。”

        程丹若梳理了一遍思绪。

        方嫣的到来,背后先是杨、崔在西北的博弈,杨首辅为了警告崔阁老,打算动一动长宝暖,石大伴得知此事后,推出了洪尚宫和尚功局,迷惑杨首辅的视线,同时也让杨首辅投鼠忌器。

        因为,长宝暖背后是她,而她连着靖海侯府。

        简而言之,各方妥协的产物。

        当然了,这个推理有前提:宝源号背后的人确实是崔阁老。

        但程丹若认为,概率还是很高的。石大伴作为内相,无利不起早,不是阁老的分量,他瞧不上眼,若说顾忌谢玄英,放弃捞钱的机会,他也没那么大的脸面。

        而他顾忌的人也只有杨首辅,才合情合理。

        “方嫣没什么心眼,她只看到了我让她看的。”程丹若斟酌道,“我担心的是杨首辅。”

        谢玄英委婉道:“他不至于和你过不去。”

        在首辅眼里,他们夫妻俩恐怕都不配被当回事。

        “不,我的意思是,考察这种事……”她犹疑不定,“感觉只是开始。”

        kpi一旦开始,不可能就在一个部门施行。

        谢玄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反正我们也无能为力。”

        “也是。”她叹口气,放弃了深入讨论。

        数日后,回到大同府。

        方嫣休息两日,提出准备回宫述职。

        程丹若没有挽留,只是临别前,递给她一个匣子。

        里面是上好的燕窝,就是柳氏专程送来的补品。

        方嫣吓一跳:“使不得。”在宫里久了,自然分辨得出是好东西,这盒燕窝即便是给妃嫔们吃也不差什么了。

        她连连道:“淑人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不必紧张,且听我说。”程丹若道,“这次,我让你扮作织娘随行,其实害你丢了几百两银子,这是予你的补偿。”

        方嫣诧异:“这话从何说起?”

        程丹若道:“但凡外差,都有这样的事,不然你以为,太监们做什么乐意四处奔波?只要你亮出身份,长宝暖的东家一定是要给你银子的,我从前去山东,王府也颇为厚待。”

        这种潜规则哪里都有,宫里亦然,方嫣是信的。

        “我是怕你为难。”程丹若道,“请一桌酒席,二三钗环,收也就收了,可给你几百两乃至上千两银子,你收不收呢?收了,难免要为他们说好话,不收,又太不通人情。”

        这话说进了方嫣的心坎里。

        女官们虽然也收好处,可都是首饰布匹,大家都读过书,知道是非利害,从不敢拿大。甚至有些心性清高的,十分鄙薄宦官的贪财。

        方嫣没那么清高,却也不敢拿那么多银子,烫手。

        “这是我自家吃的燕窝。”程丹若说,“你看,上头还有侯府的徽记,这盒我也未拆封。”

        方嫣一睃,确实如此,略微安心,然则依旧推辞:“您以前对我们颇多照料,都是本分,不必如此。”

        “我知道,其实宫里不缺这些。”程丹若微微叹口气,“可你母亲呢?”

        方嫣愣住了。

        程丹若把匣子推过去:“回去的路上捎给老人家,别让自己后悔。”

        方嫣咬住嘴唇。她回家时,将身上的积蓄留了大半给家里,但都是银子,没什么补品。

        母亲年纪大了,这辈子也没吃过燕窝……

        她犹豫许久,最终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