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专门打造的骨钳,在剥离头骨碎片时,不小心一片插进大脑,导致硬脑膜受损。
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剥离小脑。
脑垂体就更费劲了,它夹在骨头中间,必须小心剪掉周围的骨片,才能将脑垂体剥出。
毫无悬念的,一刀剪岔,直接扯了下来。
程丹若:“……”吃兔头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兔脑袋这么难拆!
“小雀,再让厨房宰一只兔子。”她吩咐,“脑袋要完整。”
小雀:“欸!”
她马上提了新鲜的兔脑袋过来,还问,“夫人,你是要把脑袋缝回去吗?”
“当然不是。”程丹若活动酸痛的手指,“我要把兔脑剥出来。”
小雀:兔脑这么小,不好吃吧?
但她不敢问,乖乖照做。
第二只兔脑袋英勇上岗,并在半个时辰后喂了狗。
天黑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程丹若洗洗睡了,准备明天继续奋战兔头。
工作让她暂时忍耐住了空荡荡的床帐。
隔日,兔头、兔头、兔头。
连续奋战三只兔子后,程丹若终于顺利地剥离了兔子的脑垂体。
好小一个。
一个还不顶事,她得多准备几个,将其晾干磨粉,再用粉末浸水离心分离,再加入冰醋酸水层析,调解ph,再过滤,再收集,再过滤,最后得到纯度比较高的催产素。
没有试纸怎么测试ph值?做石蕊溶液。
石蕊是中草药,好弄,就是调配起来费工夫。
程丹若打算以后临床再整,动物实验就简单一点儿,直接反复提取数次得了。
兔子脑垂体那么小,做实验的小白鼠也不能太大,正好牛圈里有仓鼠,催产素的不少实验原就是用田鼠完成的。
又两日。
牛痘半点影子都没有,兔子宰了不少,她得到了一指甲盖的垂体后叶干粉。
加水浸泡,并制作一个离心机。
最简单的离心机很容易做,一个圆形纸板和两条绳索即可。哪怕在现代,一些偏远地区电力有限,仍会使用这种简单玩具来分离血液。
程丹若叫木匠做了个双层的圆板,将液体装入试管,插入凹槽固定,然后拉动两边的绳子,手动离心。
分离出清液,重复以上步骤,就得到了一管催产素。
接下来就是动物实验。
在诸多仓鼠中,选择一只没有生育的雌鼠,然后逮几只小仓鼠,观察雌鼠对小鼠的态度。然后注射催产素,看雌鼠是否会产生“母爱”,主动护理刚认识的小仓鼠。
因为药剂有限,程丹若就做了两组,甲组的雌鼠比较温和,前后反应不大,但乙组的雌鼠开始凶恶护食,后来却主动照顾起了小鼠,反差很大。
当然了,单一的实验组没有任何说服力。
催产素和青霉素不同,青霉素可以做皮试,只要不过敏,出问题的概率很小。但垂体后叶中,并不只有缩宫素,还有加压素,目前的技术无法分离二者。
换言之,随意使用可能造成高血压,对产妇造成极大危害。
而剂量恰恰是手工作坊最难确定的东西。
兔子是一个量,牛又是另一个量,离心机分离的次数不同,浓度就不一样,根本无法测算。
程丹若打算先用兔子试试,如果效果不明显,再弄点猪头羊头,总结出例如“成年猪样垂体后叶三个,干燥磨粉加水一升,离心过滤三次,一炷香滴注八滴”之类的结论。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眼下做出的催产素,用到人体上大概只有一个途径——催乳。
这可以不用滴注,鼻粘膜吸收就行,比较安全。
程丹若安排得明明白白,做起来也很顺利。
数日后,第二管催产素成功生产。
但牛还是没有动静,非常健康。
……真的在第一步卡住了。
她头疼万分,不知该拜哪位神仙,偏偏这时候,京城出了事。
承郡王世子受伤,高热不退,太医院想到了她的药,紧急传信过来求药。
程丹若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这人还在呢?
不能怪她如此,当年皇帝召入京城的藩王子孙有四个:鲁王孙因为鲁王和无生教的关系,已被废为庶人;安王之子更是早早出局,人都没了。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几年前,安王病重,立长子为世子,他没有嫡子,只有三个庶子,在京城的安小王爷排名第三。
皇帝准许了安王立长子,不久,安王过世,安小王爷回家奔丧。
路上人没了。
说是自当年惠元寺感染痢疾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这次急着回家,悲伤过度又感染风寒,一下病重,不治身亡。
至于这是不是真相,各有各的猜疑,反正结局十分明白。
他出局了。
剩下的就是丰郡王和承郡王世子。
丰郡王娶了许意娘,贤名在外还有嫡长子,很投士大夫的脾胃,承郡王世子则完全相反。
当年比射箭,他一箭射伤了李有义,导致小太监差点没命,已经足够莽,多年过去,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
罪行太多,罄竹难书,总结一下无非八个字:欺男霸女,为恶一方。
程丹若不太想救这家伙,但医者的原则又让她犹豫。
而且,这人的伤势也很“有趣”。
根,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