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谬赞了。”程丹若谦逊道,“三郎就芸娘一个亲生妹子,您别嫌我多事才好呢。”
“瞧你客气的,我和你婆婆认识几十年了,她多忙些,我乐得清闲。”永春侯夫人笑道,“今儿你来了,我就躲个懒,下午搓回牌。老三媳妇,你带她过去看你弟妹,别碍手碍脚的讨人嫌,知道没有?”
老三媳妇款款应下,笑盈盈道:“母亲不说我也知道,一会儿我也躲懒,您可等等我再开牌桌。”
“不识相,我支开你就是不想你碍事儿。”永春侯夫人啐道,“牌打得臭,偏生手气旺,气死个人。”
老三媳妇故作委屈:“母亲竟这般嫌弃我。”
“你赢她的钱,她自然嫌你,改明儿出去赢别人的,你就是顶顶好的媳妇。”老二媳妇笑着揶揄。
永春侯夫人:“就是这个理儿。”
她们婆媳一唱一和,屋里顿时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程丹若配合地笑了会儿,终于熬完寒暄环节,被带去四房的院子。
估计儿孙多,芸娘夫妻的院子不大,正屋只有三间,好在东西厢房俱全,院子整整齐齐,小而周全。
夏天热,屋里待不住,他们也在院中搭了凉棚,四面系有蚊帐,大约半间院子的大小,里头设有罗汉床、案几、圆凳、脚踏。
树荫遮蔽烈日,案上摆着清凉的水盆,浸泡些许瓜果。
芸娘明显换了身衣裳,没穿更凉快的纱褂,而是穿着半新不旧的白银条纱衫,桃红裙子。
“这么热的天,难为嫂子为我跑一趟。”她肚子大,不便起身,示意大丫鬟替自己见礼,“快端凉茶来。”
“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程丹若看了看她的肚子,道,“先不忙,让叶御医替你诊个脉,我再替你慢慢看。”
谢芸娘点点头,示意丫鬟出去叫人。
不多时,就见四爷带着叶御医进了院子,隔着纱帐为芸娘请脉。
叶御医眼观鼻鼻观心,专注搭脉近一刻钟,方道:“四奶奶脉象有力,并无太多问题。只消注意,虽说天气炎热,切忌贪凉,以免损伤胞宫。”
谢芸娘皆好生应下。
看诊到此结束,她丈夫很快带御医离去。
这就是古代贵族女性的产检,把脉,必要时看看脸色和舌头,然后就没了。
程丹若没有任何反应,待他们离去后,方才示意谢芸娘进屋说话。
谢芸娘问:“嫂子,还要再把一次脉吗?”
“不用。”程丹若示意她躺下,“我们接下来做些检查,你不要怕,安静躺好就行了。这不是因为你有问题才检查,是最好每位产妇临产前,都检查一下,只是人家没这条件。”
谢芸娘之前没有遇到过产检,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但她和谢玄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血缘让她无条件信任程丹若。
再者,她也知道,程丹若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嗣。她能和宫里娘娘一样的待遇,肯定是好事不是坏事。
遂竭力放松,按照要求躺好。
葵嫂子拿了量衣的软尺,为她测量腹围、子宫底高度等,周稳婆摸了摸肚子,程丹若则用目前最精细的听诊器,仔细听胎心。
时不时问她:“最近有觉得肚子疼吗?胸闷气急吗?”
“肚子……还好。”谢芸娘还是紧张了起来,“胸闷有一些,偶尔喘不上气。”
程丹若点点头,看向周稳婆。
周稳婆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肚子,确定腹壁较薄:“奶奶的肚子大了些,位置也有点偏。”
谢芸娘蓦地攥住拳头。
“羊水偏多。”程丹若也听出了液体感,胎心比较模糊,“但不严重,严重的话你已经喘不上气,不能平卧了。”
她看了葵嫂子记录的数值,点点头,“常见的偏多,接下来你都要侧卧静养,应该有所改善。”
羊水过多其实不是好事,可能会造成胎儿异位,脐带脱垂,严重的会很严重。
芸娘这一胎,确实怀得不太好。
程丹若忖度着,洗干净手,在腹部小心摸索胎儿的方位。
周稳婆的判断没错,胎头在宫底,能摸到圆而硬的浮球感,腹部的侧面是较为平滑的胎背,
这是臀先露的征兆。
“芸娘,你的羊水多,肚子大,孩子动弹的地方大,头转到上面了。”她耐心解释,“但不要担心,你还没到生产期,我们现在发现了这点,就能提前让孩子转过来。”
谢芸娘怎么能不担心,紧张道:“嫂子,你不要骗我,我知道胎头在上面是要难产的。”
“生的时候会有点麻烦,你还没到时候呢。”程丹若平淡道,“有的会在最后半月自己调过来,周稳婆遇到过很多次。”
周稳婆点头,笑眯眯道:“奶奶不用怕,咱们以前都是生的时候才知道,也能转过来,奶奶离生产还早呢,没事儿。”
程丹若道:“你肚子大,调过去容易,调回来当然也容易。好了,现在慢慢坐起来,我教你怎么调。”
停了一停,又问,“要不要让母亲过来陪你?”
谢芸娘迟疑了刹,摇摇头:“不用了。”
永春侯夫人对她不错,她不想给婆婆找事情。
“好,现在坐起来,头朝这边。”程丹若提醒道,“做几个动作就好,不会疼也不会难受,就是——”
谢芸娘骤然悬心:“就是什么?”
“要趴着,不太雅观。”她笑了笑,“叫人守着门,可别让你相公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