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样相当畸形的社会状况,原住民尽管占据主流人口,却根本不能拥有权利、财富和武器,即使他们想反抗也难以成事,整个西属美洲在殖民时代经历多次土著暴动,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却依然稳固,便是这样的原因。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当属这种种姓社会里,种姓可不只有这四种——
由于西班牙人也同样将黑人引入到西属美洲殖民地,长期下来便也自然出现了白黑混血和黄黑混血,而父亲与母亲分别来自于哪一方又会导致混血儿有不同的称呼,而这些不同类型的混血儿与各色人种或其他混血儿通婚诞下新类型的混血儿,又会导致出现新的种姓。
如此下来,西班牙人竟然使用十几二十种称呼来命名西属美洲殖民地中的不同种族!
当然无论如何,半岛白人、土生白人(克里奥尔人)、欧印混血(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土著,这四大种姓乃是西属美洲殖民地的主流,抓住这条脉络就能大体理解殖民时代的西属美洲。
至于英国人殖民地情况则要简单粗暴得多——盎萨人根本不打算把原住民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也较少与原住民通婚,因而在他们看来,自己本国(在美洲即是指殖民地)内部的主体民族就是英格兰裔白人,毫无疑问!
如果自己的“土地”上竟然有印第安人,那就必须除掉,无论是靠驱逐还是靠屠杀。这一点同样毫无疑问!
如此赤裸裸的种族主义,导致了英国殖民地上的人口反倒是“纯洁”得很,而白人与原住民通婚诞下的混血儿,便也因此陷入极大的迷茫与身份认同危机之中。
若是盎父土母,按照不少原住民的母系传承习俗,这样的混血儿倒是可以随其母亲而归属于其母亲所在的部族;若是土父盎母,诞下的混血儿便只能是毫无归属的一群人。
在北美东南的墨斯科吉人(克里克人)中,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墨斯科吉人给土父盎母的混血儿设立了新的氏族白土豆氏族,总算勉强地解决了这样的身份认同危机。
无论如何,在西属美洲殖民地或英属美洲殖民地,混血儿的出身都算是一种悲剧,但在大明扶桑殖民司辖地这儿,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遵循父系传承的明人将父亲为明人的混血儿视为其父亲家族的一员,若其母亲是其父亲明媒正娶,甚至可以成为嫡子;
而父亲是番人,由于熟番都按照汉人风俗习惯生活,有汉姓,会讲汉语,拜汉人的神,因而这样的混血儿便也可直接被视为汉人或明人——尤其是他们的母语就是汉语的情况下。
毕竟郑克殷也了解到,在混血家庭或番人家庭之中已经出现了“推普”现象。父母长辈把澳龙话视为落后、低俗的语言,若是自己会讲汉语尤其是官话的话,那便会从小就与孩子讲官话,以至于这样的孩子便是以官话等汉语为其母语。
对于人类学家而言,这是会导致文化多样性消失的坏现象,郑克殷只能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代记录下一手的语言资料;但对于统治者而言,这却是十足的大好事。
在照顾林、豹二人以及了解过扶桑混血儿的状况之后,中秋节便也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