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痘与天花是‘相款一族之疾’,我曾想到过,却想不到可以用牛痘主动染人,使其此生往后再无天花之忧。”
郑克殷知道自己应当用更科学的方式来让沈佺期明白自己的思路从何而来——尽管沈佺期非常爱护番人,但“从古狼神处得到启示”这种解释,仍是很难令其信服。
“其实在中原故土的时阵,此等事情便早已有之,那便是牧牛者没有任何一人染过天花,这是因为他们成日与牛同处,自然容易染上牛痘。
“而我与阿兄经营着牧场,便能够想到这一点。”
这样的思路令沈佺期惊叹。沈老甚至说郑克殷此举能够挽回成千上万的性命,功德无量。
郑克殷接着说道:“不过我所总结的番人易受之大疫,并非仅有天花一种。
“我从红夷所称的亚美利加大陆的各地史料所知,不少遥远的番族,便都因气虚血弱而容易遭受天花、麻疹、疟疾、痢疾、肺病和梅毒之侵扰。
“西班牙与英吉利红夷残暴虐待番人,大加武力侵略与奴役,这些番族生活悲惨,一旦染上这些疫病,几乎无法幸存,致使十室九空,人丁稀落。
“而嘉洲此地的百番因在此前从未与红夷充分接触,尚未受到过疫病困扰,但若是那些疾病传来,基本便将是一场又一场的大疫,甚至可能会传害至明人当中,这便是为什么我们要早做准备。
“这些疾病之中,天花我们已有计可施,而对澳龙人等嘉洲番人威胁最大者,非麻疹、疟疾莫属。
“众所周知,当今世上,有一味药乃是治疗疟疾之良方,那便是金鸡纳霜,红夷称为奎宁,我已与西班牙商人提过此物,未来会有引入之时,因而暂且无需对疟疾过于忧虑。
“然而麻疹以及其他疾病,对于不懂医术的我而言,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便只能请沈老先生指教。”
沈佺期非常耐心地听着郑克殷的讲述,一如他多少年来通过问答的方式听取病患的自述,从而了解病根,对症下药。
“原来如此,司长亦不必自谦,古往今来,能杜绝天花、疟疾者,足已可称为医仙、医圣。
“至于麻疹等病,老夫不才,恰巧知晓一点防治之术与可用汤药。
“其中防治麻疹药效最佳者,当属紫草,我在台湾时阵,便时常使用。
“只可惜紫草生于中原故土的西侧,其中以云南、西域为丰,若在台湾,我们尚可购入,但扶桑与中原相隔万里,我们这里,便已经无有紫草可用。
“治麻疹,还有一味叫化毒清表汤的汤药,但其中药材,也同样多来自于中原故土,扶桑难以寻觅。
“好家在我尚知另一味汤药可用,那便是由黑豆、绿豆、赤小豆与其他药材一同熬制的三豆汤。”
按照沈佺期的讲解,麻疹怕透,所谓的透便是让疹痘症状尽早发作,其他症状便会缓解,此时再下药针对性地祛毒,便可治愈。
但最适合此用的化毒清表汤难觅药材,大概是很难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