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湄凿国的山林之中,刘却总觉得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就仿佛狐狸、土狼、山猫、马鹿都藏在灌木之后,藏在乔木之后,藏在枝叶之后,朝他们投来警惕的目光。
战友张阿山拱了拱他的胳膊,“走啊,你怎么了?”
刘却叹了口气,继续前进。
按照营长的说法,现在采子节已经过去了,他们始终没能找到番人蛮仔齐聚的地方,接下来的这场仗会越来越难打。
在湄凿国上岸以来,他们只在战争的初期在辉绵、鹅庙两社有所斩获,这也多半是因为这两社的营地临近河、海,相当好找,但再往北,也只有西路的部队找到了可能是瓜莲社的空荡荡的营地,除了将其烧掉扬威以外,便没法获得更多的战果。
而他们明人所最熟悉的,恰恰就是辉绵、鹅庙、瓜莲三社。这是因为一直以来与明人渔民打交道的,便是他们。
若是北方各社得知明人来攻,藏入山林,任由明人烧毁那些古老的营地,那他们恐怕会陷入非常艰难的战局——那便是他们不知敌人的行踪,敌人却知道他们的。
这样一来,蛮仔们便可以随时发动偷袭,尤其是若是劫去粮草物资,明人就会更加难打。
为此,刘元帅已经找到了一片不算太北而相对平坦的地方建起堡垒,称为征北大营,以作为补给提供点。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明人无法离开征北大营太远,尤其若是在山林里头迷路的话,他们将会更加危险。
这种感觉,就和多年前郑家军在故土中原抗清时那样——在海岸边上尚可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但一旦进入内陆,战斗力便迅速下降
“看,我们找到了!”
在他的前头,张阿三忽然兴奋地喊道。
刘却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一片番人营地!
“我看这附近的地上都没有掉落的橡子,就在猜测这里一定有一座营地。”张阿三颇为骄傲地说道。
刘却耸了耸肩,“多半又是座空营吧!”
正如刘却所料,这座名为下茶凼的大型营地——这是俘虏告诉他们的——已经空无一人。
而且敌人非常谨慎,没有在营地周边的泥土上留下任何足迹,这似乎是苗蠖人出于猎手经验所为。
“我觉得,这场仗已经从我们单方面屠宰敌人,变成了互相猎杀。”刘却不无悲观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像殖民司那样了解番人的话,或许还能提前掌握清楚敌人的情报,不至于这么辛苦。”
张阿三虽然也对发现空营不太满意,但似乎对刘却的话语更不满意,“你这是质疑大元帅的用兵?我们要做的,不就是收集这个湄凿国的情报吗?”
刘却不以为然。“我只希望,我们还能回到金门去和阿老(老婆)、囝仔(儿子)过年,而不是几个月之后还在这荒野山林里游荡。
“我敢讲,相比于平原草地的湾东,湄凿国并不适合我们用兵。”
张阿山“啧”了一声,似乎不想再和刘却说话了。
这天晚上他们这支队伍便干脆在下茶凼住下,只可惜敌人连吃的都没有留下,他们仍得继续消耗自己所带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