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语言以外,要教化番民,还有一部分文人们高度重视的工课。
那便是随着司长给番民宣讲统一、正港的神话体系,儒生们也应马上跟进,在番人们认识到古狼神为他们引入圣贤之学后,果真就来教他们学习圣贤之学。
这一步,在圭谷城还是比较顺利的,毕竟蓝米道士部熟番五姓基本都会讲汉语了,并且在过去多年里或多或少其实也接受过一些儒学思想观念的熏陶。
所以周公仁请城里书院的教书先生给番人们巡回讲课,效果不错——而且郑克殷特地指示过只讲《论语》《孟子》,坚决避开程、朱等人的任何一丁点学说!
就连《三字经》《千字文》,都照样要避。
一旦发现教书先生讲了程朱理学,郑克殷将会毫不留情地将其革职,换人再来。
至于五先贤的学说,郑克殷知道对于番民来说还是艰深了些,尤其是五先贤更多的是在谈治国理政的政治哲学而非个人修养,便也不是紧迫要教之物。
圣贤之学以外,文人儒生同样重视的诗词歌赋等汉语言文学,对于番人来说只会更加晦涩难懂,便也暂缓不教。
尽管在圭谷进展喜人,但是这一成套举措在合儒就碰上了阻碍——毕竟合儒除了核心大绵社以外,被迁聚至开天坊的“外八社”番民大部分人都还不会讲汉语,直接用官话给他们讲《伦语》《孟子》,便会使他们仿佛在听天书一样。
所以郑克殷给出的指示是,不如先把《论语》逐条翻译成语言平实直白的大绵部澳龙话,翻译好一条,再给文乐官们讲解一条,但不要求他们背诵——毕竟现在澳龙话尚未标准化,临时翻译的文段不值得死记硬背。
文乐官们大体通晓《论语》,便也应分散开来,去给各里村的番民讲解,尤其是冬日来临,每夜的讲古活动便恰好适合带番民粗略地接触儒学。
不过尽管郑克殷承认孔子的圣人地位,并愿意教番人《论语》,但《论语》之内实际上还是有一些有强烈时代局限性的糟粕。
比如有意愚民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真遵照这句话来执行的话,那郑克殷在三地宣讲神话岂非是违反圣人教诲?
所以郑克殷是打算对《论语》本身也要做出删订,不适合用来教番人的,大可以删减掉。
郑克殷也十分庆幸扶桑这十万明人孤悬海外,其中儒生文人数量更为有限,绝大多数平民都是热衷“淫祠”勤拜妈祖而大字不识者,所以对儒家学说直接动刀子,都不至于受到太大阻力。
考虑到这点,郑克殷便要求合儒文乐科翻译出来《论语》章句,都要先经过他的审核,通过了方可用于教导番人,通不过,则郑克殷会批红直接不教此章或做些修改。
由于羽鹰山道一期工程已经完成,邮驿系统也已建立,一些乐于在山上跑上跑下的信使能够使合儒与鹰阳间的通讯距离缩减至大半日,因而郑克殷给合儒的回复非常及时。
恐怕合儒文乐科里的儒生们都会对司长的行为大感头疼吧!
相比于给番人增添儒家道德观,郑克殷更想做也更难做的事情,乃是打破澳龙人的传统禁忌,就像郑克殷已经深刻体会到的“女子不可谈论打猎”或“不可谈论死者”都非常碍事。
想来郑克殷已经提出了“黑暗时代”的概念,他也完全可以斥责澳龙人那些禁忌正是黑暗时代的糟粕,这样一来,番人老保便将不敢吭声——不管他们心里服不服,他们总得适应。
思路疏理至此,郑克殷便在纸上写下了教化番民的几项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