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郑克殷还是先简单地询问一些情况,得知已经有一些人看到番人就骂“强奸犯”,街市上的番人档铺也少了很多生意。
洪谦植强奸案这么快就造成原本其乐融融的汉番两族之间的裂痕,只能说对番人不满的心态一直都潜藏在圭谷明人的心中——这也是为什么去年冯锡韩能够煽动起“汤谷门之乱”的一个原因。
然而,也正是因去年的事,郑克殷很怀疑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大多数明人自发想干的?
毕竟在穿越以前的现代世界,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许多造成仇恨的舆论,其实都是有幕后黑手在有意地带节奏。
郑克殷总觉得,这是有人给他送来一道难题,就像去年的冯锡韩那样。
如今大战在即,番兵们将会在数量上是南军主力,如果汉番关系恶劣的话,圭谷人恐怕很难信任帮自己抵挡刘国轩大军的番兵,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最糟糕的情况,自然是城内明人发现冯、刘一派那种敌视番人的政策才是对的,终于倒戈一击,给刘国轩带路开门,那他们殖民司就得完蛋。
不过他也可以反过来想:如果这次的危机他能够平安趟过,人们发现这是有歹人故意挑拨关系,将人们的仇恨转移到“歹人”上去,反而会令接下来的大战更为有利。
没错,即使现在基本没有那样的迹象,但郑克殷完全可以把此次的事件说是冯、刘一派所为,给他们狠狠地泼上脏水,比如说那个“阿七”是真实存在的人,冯、刘一派是故意诱骗洪谦植,不惜以林家大小姐受玷污为代价也要挑拨汉番关系。
这样一来,他甚至有可能得到林家这样的大宗族的支持——皆因林家发现冯、刘奸党竟会对他们下手!
郑克殷便向周公仁说道:“既然现在你都被认为偏袒番人了,我们要做的,就不应该是在我们缺少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去反驳他们,而是祸水东引,将此案说成是冯、刘奸党所为。”
周公仁瞪大了双眼,“怎么说?这不更加没有证据吗?”
郑克殷笑道,“两个关键,一个,是洪谦植所说的那个‘阿七’,我们要一口咬定这人存在,而这人就是金门奸党所派来的,一如去年的冯锡韩!
“第二个,则是拉拢林家,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被奸党所害,洪谦植根本不是关键。
“为此我们可以不惜代价,多些送钱送礼,同时答应林家我们会在确定案情后就把洪谦植处决了,因为无论是小霞还是洪谦植自己的表述,洪谦植都的确是在那片林中行奸污之事,处决洪谦植,可以先让林家的气消下来。
“拉拢林家不是易事,尤其是去年我们家安良和他们也结过怨,所以他们未必愿意轻易地信任我,这事最好派别人去做。”
“朱大人。”周公仁与郑克殷异口同声地说,随后也都放松地会心一笑。
周公仁感慨道:“司长大人的思路的确令我望尘莫及……仿佛案件本身的是非曲直并非关键一样。”
郑克殷说道:“对我们来说,关键的是人心。”
无论是哪个时代,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其实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坚守“正义”、认死理的法律工作者总是那么难做的原因。
他接着说道:“人心安定下来,我们才好去认真查案。
“此案的确蹊跷的点太多,肯定不会只是番民洪谦植临时起意强暴林家大小姐这么简单。
“于我看来,此案有两个突破口,一是那个林秀兰的丫环小霞,二是洪谦植忘了名字但是认识‘阿七’的那个人。
“待到我们安抚林家的工课做好之后,我将会对小霞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