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众被绑起来的男子,还是不得不带郑克殷所率的猛鹰哨进入瞑田,他们在山林中的营地。
走进其中的时候,营地里的妇孺老弱皆大惊失色,正要慌忙逃窜!
郑克殷知道她们见到男丁们被绑着赶进村里,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喊话说明人是好人而非死神,便干脆将计就计,用澳龙话威胁——
“任何乱跑的人,都将没命!”
轻信谣言、伏击明人,再加上他们其中一名社人杀害了先司长郑克臧,这三项罪行加起来,使郑克殷相信明人以更加粗暴的态度对待乩落社完全合理合法!
接下来的处置,猛鹰哨的士兵们都已经做得很熟练了,那便是将社人强行赶到广场上聚起,逐一问话登记他们的名字与家庭关系。由于现在还是中午时分,许多人在外未归,明人便耐心地把守着村口,每回来一个便抓住一个!
郑克殷则踏进至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大规模的汗屋,这汗屋挤一挤大概可以坐进两百人,并且地面相当干净整洁,多个门洞使光线得以进入,不算昏暗。许多细节都的确说明乩落社就是越汕部最强大、最富裕的一社。
但在明人的力量面前,乩落社仍然脆弱得如同蝼蚁。
郑克殷还是很明白西班牙人和盎萨人的心理的——当你对弱者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时,你很难压抑着内心的欲望不去对弱者作恶。
不过历史上也同样存在葡萄牙人和法兰西人这种类型的殖民者,他们的的确确把原住民看成是人,会与原住民友好地交往、结盟、通商和通婚。
这简直就是杨、冯之流与郑克臧的不同。
当郑克殷也要面对着这样的历史情景时,经历过大量思考的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对汉人、对番人都好的做法。
乩落社有比较丰富的人口,却又犯下几宗大罪,那么,最适合他们的归宿,便是沦为奴、婢。当然了,是殖民司的奴、婢。
建设鹰阳城所需的工程量与劳动力实在太大,有可以随意驱使的一批人那是最舒服的。
不过这种做法更适合青壮年劳动力。
至于孩子们,郑克殷有意集中起来,交给殖民司官吏加以教育,他们与他们的父母将不再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关系。
为此,孩子们将会被押到合儒城去。待到几年后他们长大成人,还可以另辟一坊,给他们授田耕种。
对乩落社的处置安排已经决定,郑克殷还是把更多时间花在调查纪磨水的事情上——他特地找来了乩落社的俘虏们加以审问,得出更多的细节情报。
其中最令郑克殷关心的问题是这么些:
纪磨水毒杀郑克臧使用的毒草究竟是什么?
纪磨水的死是否是自杀?若是自杀是否用的是毒杀郑克臧的同款毒草?
纪磨水究竟是从哪里得出“明人是归来的死神”这样的认知的?是前任巫公吗?
为了解答这些问题,乩落社的现任巫公得到了郑克殷的重点“关照”。
澳龙人的巫公巫婆虽然爱装神弄鬼,但郑克殷觉得这些人还是很机灵的。
“原来的巫公啊……”这个衣衫褴褛、带着一些奇怪饰品的老大叔念叨道,“他叫虎巫,没有给我留下他的能力和护符就死了,我不喜欢那个人。”
巫公身上的饰品多半是他自己寻找来的巫术护巫,是召唤神力的媒介。
“他活着的时候,有给你们讲到过明人吗?”郑克殷问道。
巫公思忖了一阵,忽然顿首,“可能有吧!他说他见过奇怪的人。”
郑克殷皱起眉头,“奇怪的人?这个就是指明人?”
“唔……他说他是在梦里见过,是海神墨魊带他们来的。”巫公仍然说着神神叨叨的话,“你们明人,对我们来说不就是奇怪的人吗?”
墨魊,是澳龙人信仰中掌管海洋的神灵,曾因可怖的海怪形象吓死过古狼神的第二任妻子。尽管古狼神很快就施展神力将她复活了,自认为是古狼神后裔的澳龙人还是对墨魊有种畏惧之情。
澳龙人的生活高度依赖海洋,鱼、鲍鱼、贻贝是澳龙人常有的食物,贝壳是重要的饰品甚至是交易媒介,海象、海狮、海豹、海獭的皮毛则可以制作衣物,鱼油和鲸油更是优质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