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殷层层递进的讲述令小霞感到信服,毕竟她是亲身经历着郑克殷的试验的人。
郑克殷通过每晚教她澳龙语,也顺带讲点神话故事、澳龙风俗、澳龙人那些值得惊叹的才能以及他们在扶桑辖地中所做出的贡献,的确使小霞对澳龙人的观感大为改善——即使澳龙人根本就没做什么,改变的因子单纯只是她个人的认知。
小霞附议道:“的确……就说语言方面,过去我们这些厌恶番人的各家各族,都觉得番语难听,宛如鞑子蛮语,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是这些天里,我只是随大人学了一点点的澳龙语,就发现原来他们的语言是那么精巧,语法结构很是严谨,很多表达也都很生动有趣。”
这一点,作为人类学家和半个语言学家的郑克殷博士深有体会——
常有人对各个民族的语言品头论足,说哪门语言是世界上最严谨的语言,哪门语言是最科学或最包容的语言,又或者怎样的语法是“先进”的,别人的都是“落后”的……其实这些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任何经历过社会实践洗礼的民族自然语言,都一定要表达人类通行的想要表达的所有内容,那就一定会要求有足够大的词汇量以及词法、句法方方面面的语法规则。
其实汉语也是如此。只可惜总有人因为汉语是母语,在几乎没有受到过汉语语言学的教育的情况下,便会说出“汉语没有语法”这样的暴论。
若是汉语真的没有语法,那难道“苹果吃我”和“我吃苹果”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
而郑克殷制定《官语经》所采用的罗塞塔教学法是通过反反复复地少量改换句子中的成分,从而让学习者意识到语法变化的存在,可以非常高效地让学习者掌握词汇和语法规则。
所以无论是豹闪闪还是曾小霞,只在接受郑克殷教导的开头一些日子里就已经能把握目标语言的概貌,认识到汉语或者澳龙语各有各的精妙。
当然这些都是语言本体的问题。
人们对语言的评价,其实还是更多关注在语言的社会地位、使用场景、文学成果等等方面。
雅言、官话、普通话之所以受到推崇,便是因为它们是在京城受君臣士大夫使用的语言,这种语言用在朝堂、衙门和公告之中,而非只是在菜市场买菜,那便让普通百姓不自觉地加以尊敬。
许多人基于这些优势语言创造出大量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使这些语言积累起了充分的文娱价值,高雅的成果足够丰富,语言本身也被诗人们运用得已臻化境,便能进一步抬高这门语言的地位。
就像汉语本身的美感,便是在诗词的格律中得到充分的展现——其他语言可都很难有如此工整的文学格式。
而语言本身承载的知识内容,也同样是人们评价一门语言的因素之一。就像原世界线中的现代英语,就因其是科教语言而得到全球推崇,任何想要做学术或学技术的人,都必然要充分掌握英语才行。
而这些,都需要文字作为载体。
郑克殷将这些思考讲与小霞,引得小霞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