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你在那场‘噩梦’里看到的详情。”林年右手抚在苏晓樯的后背上给予她温暖和安心的舒适感低声说,“把你记得的所有一切都跟我们说一遍。”
“不,我建议由我们来提问,她来回答,这样会让整体的叙事更简练,更容易提炼关键情报,从而避免被冗杂的信息冲散掉真正重要的讯息,在我们提问完后再适当地补充一些没有问到的细节。”楚子航提议。
“给我一些时间。”苏晓樯说。
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安静等待,直到微微低头的苏晓樯抬起头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视线。
“你亲眼看见了飞机爆炸过程的发生吗?”楚子航先提问,一来问题就直扣核心。
“没有,在梦里,我先是正常的登机,然后和林年一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吃了一枚镇定剂入睡,在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发生了一次爆炸受损了。”
“镇定剂?”林年顿了一下。
苏晓樯忽然看向林年然后说,“阿普唑仑,不是地西泮。”
林年一怔,略微皱眉,因为苏晓樯居然猜中了他要说什么。
苏晓樯也立刻给出了解释,“在梦里我想要偷偷吃药,但被你发现了,你问过我这个问题。”
她摸出了兜里的那枚剪好的塑料药片,“在梦里我们有过一段围绕镇定剂和焦虑症的对话,我告诉你我在任务开始前找过富山雅史确诊了有些焦虑倾向,开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你劝我少吃药,安慰我说执行部大部分的人都有类似的毛病...你还说你也有重度焦虑症,只是一直都没当回事,也没和任何人提过。”
“林年有焦虑症?你认真的?”路明非愣住了,看向林年,他怎么都不觉得这个能打又帅还有富婆疼的家伙能跟焦虑扯上关系。
“我的确有重度焦虑症,富山雅史教员的评测,我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有关我的档案都会归类为‘S’级,所以我也不觉得有人能随意翻阅那些资料。”林年承认了这件事,看向苏晓樯的眼神也有些异色。
“飞机上的布局是什么样的?”楚子航接着问。
“左2中3右2的座椅排列,我和林年,你和苏茜以及夏弥靠近在一排,兰斯洛特、芬格尔、夏望在你们三个的后排,路明非和零在机尾,维乐娃学姐在前排一个人。”苏晓樯说。
楚子航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苏晓樯问,“在梦里的时候飞机起飞之前我在做什么?”
“编写邮件,写给你妈妈的,你似乎担心她怀疑你手机定位出现在北亰,写了一封邮件借口学院组织了旅游学习活动要去一趟北亰,还准备给她带一些北亰的零食以及衣服,她很喜欢吃零食以及宫廷古装。”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默然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所有人看,他旁边的路明非探头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那手机屏幕上正正好就是一封空白的邮件,还没开始编写,但收件人却已经填好了,正是备注着“妈妈”的邮箱号。
“我准备到飞机上才开始写,具体内容大致也和她说的一样。”楚子航放下手机平静地说,“可以确定这件事值得被重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苏茜问。
“你在看书,从前面座椅靠背的袋子里找到的,好像是一本贩卖女性焦虑的书,书名我记不大清楚,但关键词有‘女人’和‘体虚’什么的,你还给我看了内里的书页被人勾勾画画了很多注释,可能是上一任乘客做的。”苏晓樯说道。
“到时候我想办法在飞机起飞前确定一下飞机上有没有这本书。”兰斯洛特说,“这件事交给我。”
“你有在飞机上看书的准备吗?”楚子航看向苏茜。
“我不知道,起码现在我没有这个准备。”苏茜摇头,“但如果我不经意之间看见了有这么一本书,或许我会感兴趣拿起来读一读。”
“我呢我呢?”夏弥指了指自己。
“你在提醒夏望坐飞机的时候安静一些,给他科普一些乘机时的注意事项。”
“额,我好像乌鸦嘴了,这下真成‘死神来了”。夏弥嘴角抽了抽,因为她的确准备给夏望做这些嘱咐。
“这是预知梦?还是跟预言有关的言灵?像是‘言灵·先知’的效果?”兰斯洛特低声呢喃。
“呼,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维乐娃眯了眯眼。
“你说你在梦里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已经遇见空难了,那么在你醒来的那一刻飞机破损程度是什么样的?”楚子航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前想了想后继续问。
“飞机中段右侧的舷窗以及机壁破开了一个直径近乎四米的大洞,在外面能看到断裂的机翼以及燃烧的引擎。如果不是林年拉住我的手,我大概已经被吸出去,卷进燃烧引擎的螺旋桨里了。”苏晓樯立刻回答。
“先出问题的是引擎,符合一般空难的流程。”维乐娃右手轻轻抵着下颚,“你说引擎上的机翼发生了断裂?”
“断掉了至少一半,一个引擎直接消失了,当时我看见的只剩下半根机翼以及一个燃烧的引擎。”
“应该不是简单的故障导致的,一般故障只会让引擎熄火或者燃烧,绝非是能炸断机翼的爆炸。”维乐娃抬眸快速判断,“再加上苏晓樯描述的机壁破裂的程度,恐怕引发空难的原因是高烈度的炸弹,而不是一般的飞机故障。”
“如果是炸弹,我应该能反应过来并且做点什么。”林年说,“爆炸在右翼发生,根据晓樯的描述,那刚好是紧贴着我和她座位的位置。按照正常逻辑推衍,一旦这种情况下发生了炸弹的爆炸,我有九成的把握反应过来,立刻‘暴血’然后释放‘时间零’,尝试把你们都带入加速的状态,再集思广益寻找解决空难的方法...晓樯意识到空难的时候,也应该是在‘时间零’的加速环境下,而不是爆炸已经发生,并且事态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深刻明白林年‘时间零’具体效果的路明非、楚子航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可了这个推衍的可能性。
按照常理来讲任何突发性的灾难在林年的面前都会有一段至少超过十分钟的缓冲时间,除非这场灾难发生的速度快到了以林年的反应都难以阻止的地步。
他们都不由自主看向了苏晓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你当时没法释放‘时间零’。”苏晓樯给了一个所有人都有些愕然的回答,“你尝试过,但失败了,那种情况你似乎只能使用‘刹那’。”
“无法使用‘时间零’?”林年顿住了。
“无法使用‘时间零’...难道是‘戒律’?”兰斯洛特深深皱眉,但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怎么愿意相信。
如果要让他们相信飞机上有人用‘戒律’镇压了林年,那么先不提林年为什么还能释放‘刹那’,就只说想要让‘戒律’对林年起效,那释放‘戒律’的人血统就必须强压林年一头!
能强压林年一头的混血种,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的,但绝不会是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可笑地试图用‘戒律’来引导发生一场威胁度并不高的空难。
“在你的梦里我们之中有人死亡吗?”一直沉默的零忽然开口问。
苏晓樯微微一滞,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梦里差点跟随着后半段机舱坠落的零...然后又情不自禁看向了路明非。
她看着这个男孩时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难以将对方和梦里那个抱着受伤俄罗斯女孩像是激怒的狮子一样在燃烧的机舱中狂奔的家伙联系在一起。那个情景下的路明非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浑身都在熊熊燃烧着一种叫作信念的东西,黄金瞳里的火焰都快烧出眼眶,那股暴戾和凶狠的劲让苏晓樯感到极度的陌生。
“有林年在应该没有死人吧?”路明非挠了挠脸颊小声试探地问。
“情况很特殊,也很紧急,林年当时放不开我,在释放‘时间零’失败后,‘刹那’也被限制住了,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苏晓樯深吸了口气有些自责,“他应该是担心我承受不住‘刹那’的移动速度,才放不开手脚。”
路明非表情马上就变得难看,因为他在脑海假设了一下那种极端的情况,发现真如苏晓樯所说,林年似乎真的从头到尾都被死死限制住了。
作为屠龙者林年从来都不弱,弱的永远都是身为保护者的林年。
“除了‘时间零’和‘刹那’以外我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手段,那时候我做的下一个决断是什么?”林年开口问道。
“你还有其他办法?”路明非有些讶异,他几乎都觉得那种情况都无解了,横竖得死几个人。
林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苏晓樯等待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你当时似乎试图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好像没有成功,因为马上飞机就发生了二次的爆...”苏晓樯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住了,抬手捂住了被针刺一样钻疼的太阳穴,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面色紧绷地转头看向候机厅外。
在大风吹拂的停机坪上,巨大的波音787的机头探了出来,正缓慢地迎着大风驶向登机走廊准备对接。
听了苏晓樯说了一半的回答,得到了心里想要答案的林年抬起手无声地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侧头看向了那蔚蓝色涂层的巨大航空飞机,凝望着这架准备载着他们冲上万米高空的载物,淡淡地对所有人说,“可以确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噩梦了,飞机上有炸弹和其他的危险物品,而且不止一件,所有人都放弃幻想吧,准备迎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