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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然发现, 沈时最近有点怪。
距离两人约法三章已经过去了一阵子,这些天来沈时严守约法三章,不随意牵他、不随意亲他, 更不会随意碰他。
在外人面前,两人还维持着‘假男友’身份,一同上下课、吃饭,社团活动。
在寝室的小胖和树哥眼里,两人也还和以往一样, 聊些他们不懂得话题,气氛和谐自然。
唯有叶然, 觉得沈时有些怪。
最近沈时总会在忙到半夜后,又去洗一次澡, 他迷迷糊糊撞见过几次,只是实在太困,来不及问沈时怎么了,便会睡过去。
第二天再想问的时候,某种莫名的直觉,却又促使他咽下疑问。
……十二月的寒冬天, 居然也要洗凉水澡。
叶然深深的疑惑了。
寝室真的有这么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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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七点多, 大家都在寝室。
沈时正在处理邮件, 小胖和树哥分别给父母打着电话。
小胖的声音大大咧咧,视频电话里小胖的母亲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女人,微胖的脸、盘起的头发, 说起话来爽朗干脆, 问他:“胖胖,你们什么时候放假,用我跟你爸接你去不?”
小胖是河北人, 家离京城很近,闻言他想也不想的摇头:“不用接我,我们这月底放假,我自己坐高铁回去。”
旁边树哥的父母也问到了同样的问题,树哥是南方人,有着南方男人中少见的高个头,但说起吴侬软语来,与他文青硬汉的形象非常不符。
“月底放假……对对对,你跟我爸去哪儿?三亚……什么意思,我自己过年?”
叶然听的发笑,他趴在床上,正在和发小聊天,隐约间,隔壁沈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嗯,我会按时回去,”沈时声音低沉,没什么即将放假的喜悦情绪:“不用麻烦李叔,嗯,知道了。”
寝室里到处充斥着即将放假回家的欢快氛围,京大简称京都放假大学,在全国来算,也是最早放假的一批高校。
有学长学姐提前告诉过大家,京大往年都在圣诞前后放假,今年不出意外也是这样。
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八号,圣诞前后的火车票、高铁票、机票已经开始预售,各大消息群里都是新老生问具体放假时间的,小胖关系网广,昨天便跟叶然几人说了放寒假的事。
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声音,叶然顿了顿,远在英国的发小似有所觉,也发来了消息。
[发小]:然然,我已经确定了,圣诞前能回国,到时候带你出去浪
[叶然]:好,什么时候到京城,我去接你。
[发小]:机票还没抢着呢,正在抢,你跟你那个室友怎么样了?
叶然犹豫了下,并没有多说自己和沈时之间的复杂关系,只是避重就轻道:[还好,我们现在经常一起上下课。]
怕一向在这方面敏锐的发小察觉到些什么,他又急忙问:[你呢?你那个室友还天天带外人回公寓吗?]
发小租住的是学生公寓,价格便宜地段佳,奈何室友是奇葩,没事就带人回家,发小憋了一肚子火,深刻感受到了中外文化差异。
[发小]:搞定了,跟我妈卖了几天惨,我妈给了我钱让我重新找住的地方,前几天才搬进去,现在一个人爽歪歪!
叶然松口气,伦敦这会儿正是深夜,两人又聊了没一会儿,发小便没了声音。
叶然失笑,知道他这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他
关掉和发小的聊天框,静了几秒,垂下眸,点开另一个对话框。
-爸爸,我圣诞前能回家。
消息页面往上拖,依稀能看见相隔甚久的对话。
往往一条消息发出,几个小时后,才能收到答复。
叶然已经过了会数着时间等待叶父回消息的年纪,发完这句话,他神情平静地关掉聊天框,打开没看完的娱乐视频,继续看了起来。
“今年过年要去你外祖家,我和你爸会提前去,”电话里,沈母声音柔和,她顿了下,看着视频中央有些走神的沈时:“小时?怎么了?”
“没事,”沈时收回视线,余光里,叶然下了床,正在换衣服,他声音依旧平静,语速却有些快的对沈母道:“我知道了,我会订去海城的机票。”
“你外祖母很想你,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在问我你什么时候放假,”沈母没听出来他想要挂电话的潜意思,笑盈盈道:“姜筠他们也在等你去跟他们玩呢。”
姜筠和沈时同龄,两人是堂兄弟,打小就认识,关系还不错。
沈时嗯了声,看着视频电话里正慢悠悠品茶的沈母,忽然问:“您脖子上的项链是新买的?”
“上个月才买的,”沈母笑意更浓,放下了茶盏:“我刚才还跟你爸打赌,说你肯定不出五分钟就能发现。”
沈父的声音出现在画面外,不冷不热的:“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沈母嗔他:“哪里有过?”
沈时垂下眼,语气是和沈父如出一辙的冷淡,说:“光泽有点暗,最近是不是没保养?”
“嗯?光泽暗吗?”沈母立刻坐不住了,贵妇人式的笑容一僵,谨慎的摘下项链,撂下一句“是不是光线问题啊”,便急匆匆地上楼去找阿姨。
她走后,沈父入了画面,年过四十的沈父气势沉稳,沈时的五官轮廓几乎与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眉眼间有些许不同。
看了他一眼,沈父道:“挂吧。”
沈时一向与他没什么话聊,点下头,便挂断了电话。
寝室里依旧热闹。
小胖已经开始畅谈回家后要吃林母做什么饭,树哥还在崩溃爸妈丢下他独自去旅游的惨淡事实。
叶然刚离开寝室,才走没几分钟,沈时迅速穿上外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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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下起了沙沙的小雪。
寝室楼外的马路旁,矗立着排排路灯,路灯发散出昏黄的灯光,为细密的小雪染上一层暖色。
叶然掏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将由小雪转大雪,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这么无声无息,微信朋友圈已经炸开了锅。
不少同学们拍了和初雪的合照,就连远在伦敦的发小也发了照片,照片上是伦敦厚厚的雪层,配文则是:[想念家乡的雪。]
他笑了下,给发小回复:[穿厚点,注意保暖。]
发小在线冲浪,回的很快:[嗯嗯。心jpg]
收起手机,一阵寒风吹过,叶然提了提黑格子围巾,围巾很大,罩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柔软的、纯然的黑瞳。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
他走了两步,忽然有一种感觉,回了下头。
身后,路灯光线昏黄。
沈时黑发沾了雪片,半湿的垂在额前。
他眉眼越发显得锋利英挺,不急不徐的走到他身边,侧着头,问他:“干什么去?”
叶然回过神,和他肩并肩往前走。
“去买米线吃。”
他晚饭吃的不少,炸鸡配可乐,虽然
没吃完,但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不会饿。
沈时没有多问:“这会儿食堂人多,要不要去吃烤肉?”
八点多的食堂人最是多,谈恋爱的、看电视的、学习的、谈天说地的,京大食堂设配齐全,蛋糕房、奶茶店、快餐店应有尽有,有需求了可以直接就近解决,一般人去晚了还找不到舒服的位置。
叶然深以为然:“好啊,那去吃烤肉吧。”
冬天吃烤肉,幸福一大半。
商业街有家小胖烤肉店,味道十分鲜美,据说牛羊肉都是从内蒙新鲜运来的,吃起来口味就是不一样,配上独家蘸料,在京大学生群体中名气很大。
想到这,叶然拿出手机,“我问问小胖他们去不去。”
沈时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打电话。”
“还在打?”叶然闻言有些犹豫,考虑到小胖和树哥好吃的性子,他还是打开了扣扣,并在群里艾特两人:“我先问问吧。”
[清纯男大学生夜聊群]
[小叶]:我不胖京大第一才子吃烤肉吗?
发完消息,叶然准备先把手机放回去,等到烤肉店了再看树哥两人的回复,没曾想他还没熄灭屏幕,手机便急切地震动起来。
【清纯男大学生夜聊群】
[我不胖]:吃吃吃!
[京大第一才子]:耶耶耶!
[我不胖]:可算找到借口能溜了,我妈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上大学又变胖了
[京大第一才子]:都是被父母伤透了心的男人,这样冰冷的夜晚,只有烤肉能安抚我脆弱的心灵。
【清纯男大学生夜聊群】已被‘京大第一才子’更改为【玛德,烦的想死】
叶然:“……”
叶然一下笑出了声,在群里说了声是去小胖烤肉店后,收起手机,跟沈时一块悠悠然的走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小胖烤肉店店面挺大,桌椅之间距离适当,此时靠窗的窗户被热气熏出了雾气,雾气蒙蒙胧胧,虚化了街景。
雪花纷纷扬扬,店里气氛热火朝天,一片兹拉兹拉的烤肉声。
两人正好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先点了几盘牛羊肉、五花肉,又要了份冷面和冰镇酸梅汤,接着边等菜品,边等小胖和树哥。
没过一会儿,窗外停了两辆小黄车。
小胖和树哥顶着一身寒气,冻的脸色发白的进来了。
叶然万万没想到他们这种天也敢骑车:“你们……骑车?”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树哥在他身边坐下,哆哆嗦嗦的:“操,我没想到这么冷!”
沈时起身,他已经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宽松休闲的黑色毛衣,毛衣衣袖此时挽起,露出了苍白修长的小臂线条,对树哥说:“换个位置,我这是暖风口。”
树哥立刻响应:“好嘞!”
两人换了位置,叶然身边的人换成了沈时,小胖正捧着水杯喝水,问他们点了什么。
叶然把他们点的菜品说完,又道:“你和树哥有想吃的再加。”
“服务员,”小胖豪放的招招手:“再来个素菜拼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是茹素了?”树哥惊讶。
小胖:“没办法,我妈说过年回家给我称体重,超过指标就送我去减肥。”
“你妈就是嘴上说说,你信不信你要是真瘦了,你妈能心疼死。”
树哥不在意的涮杯子,抬头,见叶然居然不知不觉的喝完一杯酸梅汤,连忙喊住他:“叶然,这还没吃肉呢,一会儿别先喝
饱了。”
“嗯?”叶然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放下了茶杯:“好。”
他依旧安静的听着小胖和树哥说话,嘴角的弧度也一如既往的温吞柔软,眼睫却轻轻垂了下,如鸦羽般在面上洒下一层光影。
是一个,内敛的、平静的,有些僵硬的笑容弧度。
很少见。
非常少见。
树哥还要再说话,忽然察觉到一片阴影洒下。
沈时倾身探过来,微微撩起眼皮,眼睑下的眸色很深,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纸,给我。”
树哥一愣,连忙把纸盒给他:“……嗯,放你那吧。”
拿个纸怎么怪凶的。
话题就此结束,几人点的菜陆陆续续的被端上桌。
烧烤小哥开了烤盘的火,小胖和树哥又开始聊最近刚上映的电影,几人点的菜超过了四百块,店里送了一扎扎啤。
店里温度逐渐升高,叶然吃着美味的烤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小胖他们说话,笑眯眯的,心情显然已经又好了起来,不过摆在眼前的扎啤他一口没喝,酸梅汤倒都被他喝下肚。
小胖酒量不佳,但人菜瘾大,跟树哥玩起了酒桌游戏,沈时也被两人起哄着玩了两把,全凭运气的游戏,他也喝了两瓶啤的。
身边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叶然看了眼沈时,沈时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冰啤的易拉罐,指骨分明,垂落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神情,他眼中却有几分懒散与倦意。
“你喝醉了?”他悄悄凑过去,小声地问。
“没有,”沈时低眼看着他,语气低沉而缓慢,尾音拖得有些长,有些不明显的酒气:“……放心吧。”
外面细细密密的小雪逐渐变大,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地,不一会儿便在路边堆起雪层。
路灯晕染着这方静谧的天地,光线被玻璃窗分割的模糊不清。
十点半的时候,几人才吃饱喝足。
啤酒再怎么喝也不会醉得太厉害,小胖和树哥非要骑小黄车回学校,美其名曰“有始有终”,把可爱的小黄“从哪里夺走便送回哪里”。
他们走后,叶然围好围巾,准备散步回学校,权当消食。
走了两步,他发现沈时没跟上。
“沈时?”
他转身,沈时的神情在阴影中看不太清,叶然走向他,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