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叶然起床后才发碗已经被沈时洗好了。、
他愣了一儿, 便放下这件事。
今天他的工作很忙,工作室那边他暂时还没有辞职,这月工作室接了个大单, 是某游戏出新皮肤的稿件,身为主画,先前拖欠的工程必须补回。
为了找寻灵感,叶然坐在客厅里,带着黑框眼镜, 蹙着眉,疲惫的想着新皮肤的霸总的元素怎么添加。
傍晚的彩霞漫天。
客厅没有开灯, 落地大窗外斜射进暖橘色的光线,将客厅内大大小小的物件晕染成橘色。
他在素描纸上一点点画出元素。
西装、领结、皮鞋, 精壮胸肌上束缚着的西装背夹,以及走动时西装裤下隐隐勒出的衬衫夹痕迹。
用铅笔很轻易地便能画出这些东西的轮廓,并勾出光影。
渐渐找到些灵感,叶然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映出亮光,他飞快地画出一个人体轮廓,寂静的客厅内, 一时间只有铅笔滑过素描纸时的沙沙声响。
天色渐渐暗了下。
他只开了茶几上的小夜灯, 灯光昏黄, 沉浸在工作中的叶然忽然听见一声响。
“咔哒”。
密码锁开了。
一道人影从玄关走,男人的身影渐渐的变得清晰,嗓音低沉而沙哑, 看向他:“叶然?”
叶然也是一愣。
沈父沈母今天去喝喜酒, 顺便住在对方家里一夜,叶然还以为沈时也去,没想到沈时居然这么早就回了。
他下意识起身, 乖乖叫道:“沈时哥哥。”
一个称呼叫久了,他不再像前那样感到别扭。
沈时一顿,周身环绕着的戾气莫消散许,片刻后,他若有若无的挑着唇,拎着外套进屋。
“嗯。”
光线一点点笼罩在他身上,从侧面投映而下,勾勒出他颀长而挺拔的身材。
沈时走进客厅,步伐不急不徐,黑沉沉的眼眸却瞥了眼安静站着的叶然。
客厅灯光昏暗,叶然站在小桔灯旁,戴着简单的黑框眼镜,眼睛细长而潋滟,洇着薄薄的红,有种纯天然的易碎和清冷感。
他很白,在黯淡的灯光下看,愈发的白,肤肉像质地上乘的瓷器,弯垂的脖颈被乌黑碎发遮掩,莹润如玉,穿着宽宽松松的家居服,手腕和腰腹一样的细瘦。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沈时平静的:“吃饭了吗?”
叶然:“……还没。”
“带你出去吃。”沈时说。
叶然连忙摇,“不用了,中午还做了点剩菜,一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
沈时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厨房,确定里面有剩菜后,没有再逼迫叶然,只是随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丢给叶然。
叶然手忙脚乱的接住,他在沈时面前总是表得谨慎小心的脸上出几分惊吓,眼睛也睁得微圆,紧张的去看沈时:“这是……?”
“见面礼。”站在楼梯扶手下的男人低沉道,阴影中,他语气散漫又平和,再自然不过的对叶然说:“昨天就该给你了,拿着玩吧。”
……
沈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客厅又只剩下叶然一个人。
他犹豫了好一儿,乖乖打开锦盒,漆黑绒布中央的凹槽上,是一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蓝宝石摧残而深邃,像神秘的海洋,即便处于如此黯淡的室内,也折射出自身独有的光芒。
叶然心跳的快了一分,身为美术,他天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蓝宝石并不大,形状是水滴状的,可以用装饰衣服,也可以打个孔,当成项链戴。
看成色就知道一定很珍贵。
叶然从看见这东西的晕眩中回过神,逐渐坐立难安。
沈时的见面礼实在贵重,他不该收,但下意识地,想到男人素冷淡沉稳的做派,叶然感觉自己如果敢退回去,沈时就能把这颗宝石扔进垃圾桶。
他纠结了好一儿,还是小心翼翼地合上锦盒,走进厨房。
半个小时后,刚洗完澡的沈时收获了一杯甜甜的蜂蜜水。
送完水便离开的青年安静又紧张,还是那么怕他,连离开前,步伐都是小心翼翼地,怕踩出大的声响。
沈时漫不经心的倚着窗台,微风柔和的吹起他额前的黑发,他收回定在青年背后的视线,眸色幽黑平静,如一汪深潭。
清甜的蜂蜜水温暖了脾胃。
沈时转着玻璃杯,在心里淡淡的想。
……乖是乖,就是胆小。
接连几天,沈时像被摁下了什么奇妙的开关,送了叶然不少‘拿着玩’的东西。
叶然刚收获至宝,对蓝宝石稀罕的不得了,第二天又得到一个粉钻,第三天拿到碧绿的翡翠,第四天沈时特意托人从南非拍的bulingbuling的钻石也到了,同样朴素低调的小锦盒,打开却是价值不菲的各种奢侈物。
叶然被这些小东西砸的晕转向,深刻明白了什么叫霸道总裁。
一时间下笔如有神,一晚上便画好了人设稿,等画完了,他看着电脑上穿着衬衫马甲、敞着胸口,气势雍容沉稳的男人,心虚的抹去了不少小细节,重新改稿。
等沈父沈母喝完喜酒回,便发两个孩间的气氛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们虽不明白,但很高兴这种改变,当即带着叶然和沈时出去吃饭,吃完饭回,叶然坐的是沈时的车,后车厢很大,路灯飞快地划过窗外,照亮男人闭目养神的侧脸。
黑暗无声蔓延。
沈时靠着椅背,长腿交叠,长指不轻不重的敲着腿面,几秒后,乖乖跟上的青年开了口,嗓音轻轻的,像某种有着雪白皮毛的小动物,谨慎又依赖的探出了小脑袋。
“……谢谢哥哥。”
沈时嘴唇稍勾,又被他自然的压下,温和的:“谢什么?”
叶然眨眨眼,眼尾洇着浅淡的红,不好意思道:“你送的礼物……都很好看。”
“喜欢就好,”沈时他:“最喜欢哪个?”
叶然沉默了。
许久,才说:“……都挺喜欢的。”
沈时无声笑了下,道:“知道了。”
车飞快驶过公路。
街边的景色全成了虚影。
宾利车内,隐隐传出青年温和焦急的解释:“但这些东西贵重了,有这几样就够了,沈时哥哥,你以后不再送东西了……”
又在京城待了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终于确定沈时对叶然确实很好,没有任敷衍他们的迹象后,沈父沈母老怀甚慰的离开。
离开前,沈母特意嘱托沈时好好照顾叶然。
怕叶然因为家里的事过担心,她难得插手了公司业务,为难的对沈时提道:“小时,知道你不愿意开这样的先例,但是你叶叔叔家……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不一定你投资,就是……挽回点声誉,你看这样行吗?”
偌大的机场人人往。
叶然今天去了工作室,无法送沈父沈母,因为他不在,沈母才叹息着和沈时谈起这件事。
她对叶家有滤镜,对叶怀山也有滤镜。
当年大学时大家一起学习、玩耍,尤其是陈婉已经离世,叶然是她的独,沈母爱屋及乌,也将叶然当作自己的亲儿看待。
沈家的人似乎天就有一项技能,能看透叶家人的性格。
就像叶然,初见时的疏离、警惕,在沈家人无声的宠爱下,也如融化的寒冰,消匿于无形。
他年少时受过委屈,缺少父亲的关爱、朋友的开导、亲人的重视等等,无师自通的用温和疏离的外壳保护自己,实际上就是个小甜糕,被人哄一哄、宠一宠,便亮晶晶的盯着人看。
沈母心疼极了他的性格,在德国那个月,看着叶然熟稔的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买菜讨价还价,再想想自己家那个油瓶倒了也不知道扶一下的大少爷,越发感觉心酸。
这趟回海城,除了看望那些催着他们回去的亲人,也是为了打听消息,看看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父一向铁面无私,此时也表示了默认。
他已经不再是沈氏的掌权者,如今一切都需听沈时的意思。
沈时今天下午还有两个议,他平静的听着沈母絮絮叨叨的话,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中没有任通融的意思,如往常一般不咸不淡道:“检票了。”
沈母一噎,“你这小……”
沈父拍拍她的后背,曾经身处过沈时这个位置,他明白沈时的考量,“走吧。”
沈母不甘不愿的进了检票口。
机场内,沈时抬,看着划破天际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