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沈时比赛的时候。
这一站的“郑洁杯”比赛于阳城举办, 分为u8、u10、u12和u14四个组别,竞赛的项目分别是男子单打和女子单打。
报名结束后距离比赛开始只间隔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内沈时被张教练提溜着有针对性地训练,着重训练他的球感, 以希望他在面前正式比赛时不会分心。
叶、沈两家人敲定了时间,打算提前两天飞去阳城。
叶然和沈时也早早的请好了假,出发当天,是个晴天。
从出生以来,叶然便没出过海城, 以前是因为年纪小、总是生病,后来便是陈婉他们工作忙, 叶怀山寻不到假期。
哪怕是节假日,也只在海城周围玩一玩、转一转。
仔细算来, 这还是叶然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
阳城远在西南,是全国有名的“花城”,金秋十月正好有菊花宴,赶得巧,沈时比完赛正好能玩一玩。
一大早, 天还没亮, 叶家二楼的儿童房门便被敲响。
耐心的等了一分钟, 陈婉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现在是早上五点,天光破晓,雾蒙蒙的, 灰霭不明。
陈婉开了桌上的小台灯, 走到窗边,轻轻唤醒叶然:“然然?然然?起床了,今天要去阳城了。”
床上叶然睡得沉。
他小时候就是个咸鱼宝宝, 最爱睡觉,长大了也是,要是不喊他,一天能睡三觉,被陈婉喊醒后,叶然睁着惺忪的睡眼,抱着被子爬起来,小胳膊环着妈妈的脖子,软软的蹭了蹭。
陈婉眼神温柔,哄他:“我们上飞机再睡好不好呀?”
“嗯……”叶然没有起床气,不过长时间的睡眠后会很呆,反应慢吞吞,好半天才乖乖松开手,从妈妈怀里爬起来,穿上妈妈给他准备的新衣服。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像个陷在棉花里的雪团子,腮边染着红,又白净又可爱。
陈婉给他准备的是运动服,白上衣、黑色短裤,由三条竖杠勾边,材质帖服、安全性极高,吸汗耐动,很符合他们要去阳城的目的。
叶然穿好衣服,踩着小拖鞋哒哒哒跑去刷牙洗脸,陈婉笑眯眯的看着他,脸洗到一半,不速之客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然然!”
大清早不在自己家待着的沈时跑过来了,他和楼下做饭的叶怀山打了个招呼,换上自己的拖鞋,一上二楼,就看见顶着一脸水珠探头看他的叶然。
沈时眼尖,对陈婉打了声招呼:“陈姨。”
“小时来了?跟弟弟玩吧,我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叫你们。”
见他来了,陈婉没在叶然身边多待,两个小宝贝这么多年了还是有好多悄悄话能说,三头身大一点的时候能咕叽咕叽藏在被窝里说,十岁了,也能学古人秉烛夜谈,不被家长催一催,都不知道睡觉。
陈婉走后,沈时进了叶然房间。
他和叶然穿的是兄弟装,同样的白上衣、黑短裤,陈婉在这上面很有心,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见天的给两人打扮。
这点出乎意料的满足沈时心意,这会儿见弟弟和自己穿着一样的衣服,沈时心里高兴,面上却冷冷静静的,帮弟弟拧毛巾。
“小时哥哥,你怎么来了?”叶然拿过毛巾擦脸,沈时又把擦脸油打开,督促着弟弟擦香香。
叶然很乖,不过动作还是粗暴,抹了点白色的擦脸油往脸上胡乱一抹,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
沈时自己也这么抹脸,但见叶然这么对自己的小脸,就有点心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弟弟的脸看了看,确定抹出来的红很快就消退,这才老气横秋的叮嘱叶然:“然然,不能这么抹脸,以后要轻一点。”
“哦,”叶然看着他:“可是小时哥哥你也是这么抹得。”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爱学习亲近的人。
叶然观察不到陈婉和叶怀山抹不抹脸,但沈时总会在姜若烟的催促下抹脸,一抹脸就皱着眉头,抿着唇,很不耐烦。
沈时听后顿住,几秒后,沉重的说:“那以后我们都不要这样抹脸了。”
“好。”叶然说。
从浴室出来,沈时看见了叶然摆在墙角的黄色小黄鸭行李箱,小小一个,能提能拖,甚至用不着托运。
叶然自己收拾的小行李,他很兴奋,难得能出省玩,昨天晚上就在陈婉的帮助下给自己收拾好了行李。
这会儿见沈时有兴趣,他就把行李打开,里面装的是漫画书、衣服、鞋子。
漫画书是《七龙珠》最新一册,两个人凑在一块,就上一册的剧情激情讨论,说的口干舌燥,才被陈婉叫下楼吃早饭。
吸了弟弟一早上,沈时临近比赛的小焦虑已经消失,两个小少年手拉手下了楼,客厅里姜若烟无语的瞥了眼沈时,眼不见心不烦,专心致志地跟陈婉聊天。
早餐桌上倒是难得的和谐。
大人们之间聊琐事,小孩子之间聊漫画。
吃完饭,没有耽误,大家乘车去了机场,叶然第一次来机场,又是一番小激动,沈时怕他走丢,很沉稳的牵着他的手,像个小骑士,牢牢地跟在他身边。
候机整整两个小时,终于坐上飞机后,叶然靠着窗,旁边是沈时、陈婉,他嘴里尝着沈时剥开喂过来的奶糖,趴在窗户上,好奇又安静的往外看。
飞机缓缓起飞。
他有一瞬间的难受,耳朵嗡鸣,心跳急促,沈时也皱着眉头,直到飞机飞到空中,平稳飞行后,这股感觉才慢慢淡去。
机舱内很安静。
这一趟航班没有多少人,位置并没有坐满,漂亮的空姐们开始发放小零食、茶饮,叶然捧着妈妈递过来的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温水,接着重新趴在窗户上,眨也不眨的看着窗外。
白云飘飘,天空澄澈,
自上而下望去,仿佛所有山川湖泊、大厦高楼,都如蝼蚁穿行,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广袤大地上。
这是叶然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象,也是沈时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
他们的小脑袋凑到一起,又开始嘀咕悄悄话。
“小时哥哥,天空好漂亮。”
“然然喜欢坐飞机吗?”
“喜欢。”
“哥哥知道一种运动,叫跳伞,等长大了我们就去玩跳伞。”
“跳伞?”
“就是从天空中跳下来,在中途打开降落伞。”
“哇,好酷~”
陈婉在一旁默默听着,又觉得好笑,心里又充满了感慨,她安静地听着两个小家伙说话,只希望时光慢点,再慢点,让他们晚一些长大。
多么无忧无虑的童年。
理应慢点才是。
这一站“郑洁杯”于阳城的奥林匹克体育场举办。
从10月13号一直举办到10月15号,为期两天,比赛第一阶段采用分组单循环赛,第二阶段采用单淘汰赛。每三人为一组,前两名出线的选手进入第二轮。
沈时在10月13号上午比赛,张教练这次不止带了他一个学生来,手下还有三四名参加u10组、u12组比赛的学生,沈时已经提前被张教练带走,估计是去做赛前鼓励和打气。
来看比赛的人还不少,大部分都是去看u14组别的比赛的,随着年龄增长,比赛的可观性也随之增加,球类运动最迷人的特质便是在这,凭借一个小小的网球\兵乓球\足球\篮球等,让人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绽放出巨大的魅力。
叶然紧张的坐在观众席上,脸颊上还贴了打印出来的,沈时的小照片,体育场是露天的,上午太阳大,观众们都穿了颜色较暗的衣服,身上都没有亮片、荧光带,防止扰乱选手视线。
姜若烟和陈婉等人都有点紧张,他们来的早,和叶然一样,占据了第一排,沈时抽签抽的靠中间,张教练站在场内,看起来不苟言笑,又凶又严肃。
前面几组的比赛看的人心潮澎拜,到底是国内具盛名的“郑洁杯”,选手能力都很突出,打的有来有往,边上观赛的应该也都是选手家长,偶尔低声交谈两句,言语中不少担忧。
等到沈时上场,陈婉几人还没发现,叶然已经“嗖”的一下从观众席上跳起来。
场内声音嘈杂,但叶然也不敢乱喊乱叫,他挥挥手上的小横幅,小横幅只有半截胳膊那么长,上面写着“沈时必胜”,还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打网球的选手们身量发育普遍较快,沈时穿着比赛赞助商统一发放的衣服,蓝上衣,黑裤子,踩着专门定做的运动鞋,在场上平静的热身、试手感。
他一出场,便吸引了一些观众的注意。
身量清瘦的小少年带着黑色棒球帽,帽子上有着赞助商的logo,微微低着头,侧脸轮廓青涩而英气,他抓着球,不紧不慢的抛弹,一眼看去皮肤冷白,手长腿长,小腿处肌肉线条可见,一双狭长漆黑的凤眸也充满冷静,仿佛久经赛场、临危不惧。
“这孩子我没见过,阳城站不少出名的选手都来了,按理来说不应该有我没见过的选手……”
“看名字,叫沈时,确实没听过。”
“难道以前打的都是小比赛……嚯,积分也是零,今年才打比赛的?”
“了不得哦,他教练是张一帆吧,去年u12组的男子总冠军就是张一帆教出来的,这家伙哪来这么多好苗子。”
“还没打你倒是吹上了,先看看吧。”
比赛正式开始前,和张教练说话的沈时心不在焉的往观众席上看过来,他的脸一露出来,彻底让一些关注他的人确定,他就是今年才来的选手。
不然这么帅的小帅哥他们不可能会忘。
叶然挥着横幅,脸颊上贴着的沈时小图片被他按了按,生怕掉下来,陈婉几人本来还很担心,见他这么激动,也站起身,朝场上的沈时挥了挥手。
沈时的目光穿过人群,定定的落在叶然身上,抓着球拍的手紧了又紧。
张教练见缝插针的和他分析对手的球风,他关注着每年的网球比赛,一些眼熟的选手爱怎么打球,是谁的学生,他都一清二楚。
结果话还没说话,他便见沈时平稳的胸膛忽然剧烈起伏两下,脸颊紧绷,像在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情绪。
“沈时?沈时,你怎么了?紧张了?”张教练大惊失色。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