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三场比赛。
体育场内的气氛再次被烘托至顶峰。
校啦啦队使尽全身解数跳舞、表演,一时间风头无量,连记者们也不吝啬的开始全程拍摄。
在这档口,叶然和沈时低调的从后门离开。
“小时哥哥,你不看比赛了?”叶然跟着他的步伐,小声问。
“不看了,”出了体育场,身边没了碍事的人,沈时牵住叶然的手,面上带着几分懒意,道:“刚在巴西比赛完,短时间内我对比赛都没兴趣。”
叶然笑出声,“那跟我去画室吧。”
马上就要到吃饭的时间,教学楼会变得很吵。
学校专门在文艺楼给叶然划了一间画室,作为他的私人画室使用,叶然在绘画领域名声斐然,当初择校时,紫藤校长生怕他会去隔壁一中,还给叶怀山打了不少电话游说。
叶怀山虽然是一中的老师,但也听出紫藤给出的待遇更好,于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便让叶然报了紫藤。
画室在文艺楼五楼。
五楼是专门的画室楼层,叶然当初挑了最靠走廊尽头的一间,因为这里更安静、不受打扰,再加上沈时总会来画室陪他,偶尔训练结束还会小憩一会儿,他更是下定了决心。
到了画室,叶然掏出钥匙开门。
绘画教室不像普通教室敞亮,临着走廊的墙面是全封闭模式,窗户嵌在另一边,打开窗户能看见远处的操场、鹅卵石小道,关上窗户,整间画室便寂静下来,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放大。
室内光线不暗,叶然没开灯,正中间放着支架,画盘,胶带、水彩,以及各种用具,角落处有一个懒人沙发和茶几,沈时买的,沙发很大,软的下陷,能睡得下两个人。
茶几上摆着水和没吃完的零食,也是沈时买的。
“这周有作业?”
教叶然的老师很严格,每周都会让他画一幅画,素描、水彩、速写、色彩、油画等等,不拘形式,也不拘于艺考考试,更多的是磨练叶然的基本功,让他尽情的发散想象力。
叶然点点头,有点愁:“不知道画什么了。”
灵感这东西,往往都是乍现,越逼自己越没有,越不想画。
已经过去四天,叶然往往一在画室就硬坐一下午,脑袋空空,无从下笔。
他正要去收拾散落的用具,忽然便被搂住。
沈时下颌垫在他肩膀上,圈着他的腰,抱着他坐在懒人沙发上,散漫道:“不急,先看一会儿吃什么。”
外卖软件里的食物五花八门。
叶然窝在沈时怀里,低头看着沈时划动着屏幕,沈时偶尔会开口,温热湿润的呼吸呼出,晕在他脖颈上,低低沉沉的:“砂锅粥?”
“……不想吃,”叶然没动,认真看着手机,他整个人比沈时小了一号,身形纤瘦柔韧,抱起来温温凉凉,令人爱不释手:“嗯……麻辣烫吧。”
“不行,”沈时道:“你上火没好,点清淡口的。”
叶然慢吞吞“哦”了一声,郁闷的不想说话。
沈时似有所觉,轻笑着贴贴他的脸颊,很亲昵的姿态,附在他耳边温声问他:“跟哥生气了?”
“因为一碗麻辣烫,嗯?”
“……我没生气,”叶然被他说的莫名羞愧:“就砂锅粥吧。”
“不再看看?”沈时抱紧他,悠悠问。
叶然抿紧唇,沉默两秒,开始划屏幕。
“……看。”
沈时在他颈后笑出了声。
空旷安静的画室、狭窄柔软的懒人沙发、温热而结实的怀抱,有微风吹起窗帘,熟悉的温度顺着后背处薄薄的衣料传来,叶然再次感受到体内那股不自然泛起的热气。
他大脑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竭力蜷起身子,想离沈时远一点,沈时却再次搂紧了他,下颌蹭着他的颈窝,漫不经心的说:“可以点麻辣烫。”
叶然动作一顿。
沈时继续说:“一起吃,你只能吃两口。再要两碗粥,看看想喝什么?喝不完的给我。”
话题聊到吃上面,奇妙的氛围随之一扫而空。
叶然心里莫名雀跃起来,心脏充盈鼓胀,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手机,嘴上却道:“我还想吃水果捞。”
沈时点头,言简意赅:“点城北路那家,那家干净。”
他说着,已经找到城北路水果捞,点开外卖页面。
叶然眼睛温润明亮,唇角不自觉弯了弯,应了声:“好。”
……
中午饭吃完,沈时把垃圾倒了,想让叶然跟他一块午睡,叶然却没这个心思,忧愁的盯着画板。
沈时躺在沙发上,缓缓看向不远处的叶然,黑眸眯起,拍拍身边的位置:“然然,过来。”
“不行的,明天就要交稿了,”叶然托着腮,叹气:“你睡吧,我想想画什么。”
沈时啧一声,想说什么,但看见叶然专心致志地模样后,还是停下动作,躺到沙发上,不再吵他。
叶然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应承的事就一定要做好,哪怕是画画,也绝不敷衍了事,宁愿什么也不画,也不会胡乱交上去应付老师。
小时候沈时一陪叶然画画,就是一整夜,他强忍着困意守着弟弟,习惯沿袭下来,至今仍是。
视线里,叶然的身影越发模糊。
沈时从去了巴西便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缓,空气中漂浮着颜料的气味,其间夹杂着淡淡的、柔软的清香。
撩过心尖,让他的喉结滚了滚,难耐的压下燥意。
身后的呼吸渐渐匀长。
叶然转过身,沈时睡得很沉,一只胳膊横在眼睛上,另一只胳膊随性的下垂,午后炙热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脸畔,描摹出他鼻梁到下颌的深刻线条。
从艺术生的视角来看,沈时是梦寐以求的模特。
匀称漂亮的肌肉、黄金比例的身材、窄瘦的腰线、极具有线条感的五官,叶然静静看着他,忽然想到球场上,沈时高高跳起,腿腹、腰身、肩脊绷成一条直线,强悍、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那一幕。
观众席上是乌泱泱的人影,场边是扛着镜头拍来拍去的记者,球网对面是强忍恐惧不忿的一中学生。
绿色的网球仿佛成为全场唯一的亮色。
他缓缓着笔,循着记忆里清晰的画面,一点点为眼前这张空白的画纸,涂抹上颜色。
……
夕阳西下,一下午心无旁骛地画画,叶然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眼前空白的画纸上,一幅生动的景象渐渐描绘而成。
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偶有人群走动的赛场角落、室内体育场明亮的灯光,以及塑胶地面上两个看不清面容,却一个冷静,一个紧绷的身影。
高高的球网隔开了气氛中的针锋相对。
这是一幅一眼便能看出主角的画面,赛事紧张,两个网球运动员穿着打扮不一、准备不一,气场却正正相反。
任何人看到这张图,都能感受到作者毫不掩饰的偏爱与重点。
那仿佛随意涂抹成的人影,高大、挺拔,随意抛弹着网球,冷静从容、充满大将之风。
全场唯一的亮色也在他手中,点缀着他的身形。
最后一笔完成,叶然松松僵硬的肩膀,酸涩的眼睛也顺势看向窗外,天空被晕染成暖橘色,偌大的校园吵吵闹闹,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
他想叫沈时起床,身后却压来一片阴影。
刚睡醒的男生自上而下的俯着身,呼吸温热匀缓,两只手撑在叶然椅子的扶手处,将叶然虚虚笼罩在怀中,嗓音低低的,含着些倦怠,意味不明的问他:“……画的我?”
叶然嗯了声,侧过头正准备和他说话。
那温热的呼吸便越压越近,这次没有落在他柔软的颈窝,而是漫不经心的,拂过他颈后乌黑的发尾,缓慢潮湿的晕染了最雪白柔软的一小片颈肉。
叶然瞬间失声,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画我?”沈时半阖着眸,眼睑下的瞳孔黑的纯粹,淡淡的看着画纸上万众瞩目的自己。
他收回视线,目光低垂,高挺的鼻梁继续轻轻蹭着叶然颈后,直到那片肤肉泛起可怜的红潮,才从扶手上滑下胳膊,圈住叶然的腰,一点点、缓慢的收紧,耐心的又问了他一遍。
“然然,为什么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