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坐在草地上,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些。
他轻轻喘息着,借着昏暗的光芒,看着眼前的人。
熟悉的脸部轮廓、坚硬起伏的肌肉线条、脖颈处压抑又暴起的青筋,以及那双黑沉沉的,如无边黑夜般幽深的眼。
风衣被掀开了。
滚烫炙热的大掌探了进来。
沁着汗水,贴上他的腰腹。
叶然被养的很好,身形柔韧,骨肉匀称,腰侧白腻的肤肉温温软软,一掌握下去,指缝里也会溢出些软滑的皮肉,像化开的流水,抓不牢、留不住。
很适合拦腰搂住,抱在怀里亵玩。
掌心的触感越发勾人,沈时俯下身,像一头蛰伏着的、强悍的野兽,鼻尖嗅着香气,拱开他腹部的校服,湿热的鼻息将将触碰到这片皮肉的前一秒,叶然像陡然回过了神,嗓音微颤,推着他的肩膀。
“……不行!”
沈时动作一顿,“啧”了声。
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叶然,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瞳孔依旧深冷,尖锐的缩成一点,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叶然胡乱整好着装,小腹露在空气中,浮着汗,有些冷,他抓住沈时依旧覆在他腰侧的手,推了推,没推动,心情格外恶劣的男生抿直了唇,大掌又是一抓,指缝的皮肉又溢出来些,弄的叶然吸了口气。
机会一旦错失,没有再重来的可能。
叶然已经清醒了,让他乖乖坐到他怀里给亲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沈时心里烧着一团火,十分燥动,仅剩的一点理智像缰绳,拽着他让他别太放肆。
小广场上的人声传了过来。
前两波烟花绽放完毕,还剩下最后一波。
同学们尽数围在四周,仰头期待的往天上看,想看天空再次被晕染成五颜六色,如七彩织布般绽放出异彩。
沈时看着叶然。
叶然正在拍面具上的泥土,眼睫低垂,看不太清情绪,奇妙又古怪的氛围忽然被电话铃声惊扰。
铃声从沈时裤子口袋里传出,叶然抬头,看沈时冷着脸掏出手机,接通。
“沈时!!!你个臭小子买瓶水买到火星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训练,五月份的北美职业比赛你不想夺冠了?别以为世界排名上升就能飘,你离第一还差的——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
张教练恐怖的咆哮砸的叶然眼冒金星,他耳朵嗡嗡的,下意识抬头看沈时:“……你还要训练?”
“嗯,”沈时嗓音低沉,声线有些哑,听起来更像某种猎食状态的凶兽:“就问这个?”
他盯着叶然,语气不明。
叶然顿了下,慢半拍的,“嗯”了声。
回答完,他依旧心乱如麻,机械性的拍着面具上的泥土,面具的土早就被他拍干净了,只是如今这个状态,他什么也不想问,更不敢问,只想沈时赶紧去训练,留下他一个人慢慢理顺思绪。
沈时轻哂一声,拢着他皮肉的大掌越收越紧,覆着薄茧的指腹漫不经心的揉捻,他低垂着眼,仔细观察叶然的反应。
叶然在短暂的惊慌后,再次细细的哆嗦起来,湿润的唇瓣张开,喘着气,抓住他的大掌,不让他动。
沈时从善如流,不动了,问他:“有什么想问我的。”
这一次,叶然明显从他的肢体动作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乖顺的问:“为什么亲我?”
这个问题显然很得沈时心意。
沈时稍稍放松了掌心的力道,说:“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
叶然眼睫一颤,不做声了。
沈时问他:“谈不谈?”
叶然还是不说话。
像遇到难解的问题,第一反应不是面对,而是逃避。
风吹林间,树影晃晃。
许久没听到沈时的声音,叶然逐渐感到不安,他咽口口水,悄悄抬起眼皮——
“咻——!”
天空之上,骤然炸开束束火光。
静谧的黑夜再次被烟花涂抹上亮色,道道银光点亮了一方天地,漆黑夜幕上的火花如同荧光伞,花瓣如雨、纷纷洒落,流光溢彩、千姿百态。
人群霎时间躁动起来,呐喊声、欢笑声不止。
明亮的光线穿透遮天蔽日的树杈,勾勒出沈时嶙峋清瘦的肩脊。
沈时面无表情,动作粗暴,随手摘掉帽子、面具,丢到一旁。
一阵风吹过,叶然怔怔地抬着头,看见了沈时的五官,他瞳孔像被烫了似的,颤了颤,缓慢上移,这次映入眼帘的,是沈时那头洒脱不羁的银发。
银发飞扬,极浅的颜色,随意搭在沈时的眉骨上。
沈时五官深邃立体,眉眼是墨一般的漆黑,长相偏向英气锋锐的帅,一头银色乱发反而更衬他苍白的肤色,也衬得他眉眼间的冷戾、桀骜更加醒目。
像一头不驯的兽,肆意游走在月光与旷野中,强大而美丽。
“……然然,”出奇英俊的男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扯了扯唇,黑眸深处藏着沉沉暗色,道:“给个准话,谈不谈?”
叶然一动不动,像凝固了。
沉默即意味着抗拒。
沈时眸底的暗色尽数沉淀,高大结实的身躯充满逼迫意味的往下压,一点点靠近了叶然。
黯淡不明的光线中,他看不清叶然的脸,神情却压抑至极,像即将开始狩猎的兽,温声细语的诱哄:“然然,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考虑,好吗?”
风吹过,拂起叶然的头发。
叶然依旧没有说话。
不似之前不说话时的纠结与茫然,现在的叶然,似乎只是单纯的呆住了。
沈时敏锐的察觉到不对,眉头顿时一皱,迅速抬起叶然的下颌,声音转沉:“然然?”
“然然?怎么了?”
他凑的更近,终于在天边稍纵即逝的烟花中,看清了叶然的脸。
叶然眼睛很亮,像浸着清泉似的水光,潋滟流动,一闪一闪的,脸颊也浮着异样的红,呼吸都放的细微,只专注的盯着他看。
沈时:“?”
沈时隐约觉得古怪,确定叶然没事后,他松了口气,手掌轻轻抚摸着叶然的脸,唤回他的神:“想什么呢?”
叶然眨眨眼,蹭蹭他的手掌。
像猫儿似的温顺听话。
沈时:“?”
他呼吸一滞,似有所觉的望进叶然眼中,在叶然清澈的瞳底看见了自己,银发黑眸,桀骜英俊。
沈时缓缓眯起眼睛,抚着叶然脸颊的手掌自然下滑,捏起他的下颌,不紧不慢的凑近,与他呼吸交缠。
叶然顺从的张开口,乖的像被下蛊了,连小舌头都乖乖的吐出来,任他吸吮品尝,还很主动地环住他的脖子,沁着汗的脸颊和他贴贴。
黏腻的水声缠绵响起。
沈时抱起他,转而让小猫似的叶然蜷缩在他怀里,叶然脸颊浮着绯红,眼尾也洇着浅浅水光,揪着他胸前的领口,张着口,竭力适应他的侵袭与放肆。
有晶莹的水渍从下颌滑落。
叶然眼睛湿漉漉的,蒙着雾气,觉得自己被吃的又麻又痒,偏偏他又乖的很,在沈时沉迷于亲吻,大掌梏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动情的摸着时,悄无声息的抬起手,要去碰沈时的银发。
指尖刚碰到一点,交缠的唇齿间便响起沈时的哼笑。
“不许碰。”
叶然眼睛心虚的一闪,更卖力也更乖了,嘴巴都麻了。
沈时不动如山,慢条斯理地抚着他的背,与他额头相抵,看进他水润的眼里,低笑着说:“男朋友才能摸。”
“跟不跟我谈,然然?”
……
沈时最后还是被张教授的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
因为张教授已经摸到了小广场,再不跟他走,张教授估计要发动大喇叭寻人。
沈时不耐烦的啧了声,抱抱叶然,哄了他两句,但叶然很有底线,给亲,给抱,就是不给承诺。
沈时被他气笑了,银色假发也没取,临走前还戴着,收获了叶然恋恋不舍地目光。
他走后,叶然一个人坐在树下,身上盖着沈时给他披好的衣服,一动也不动,长睫如鸦羽般细密,唇瓣红红的,覆着层饱满的水光。
安瑜找了他半天,找到他还以为他发烧了,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等到了敞亮的地界,叶然已经恢复正常,除了唇瓣还很红、很肿,再没任何异样。
两人一块去话剧社还了衣服,接着各回各家。
这天晚上到家,叶然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他手很痒,想画画。
实在忍不住后,他爬起床,从床底扒出个小宝箱,宝箱分两层,下半层放的是奶瓶、奶嘴、奥特曼卡片等等,都是他小时候收集的,里面还有沈时的奶嘴,小沈时很霸道,非要和弟弟放一块。
上面一层是这些年他自己收集、陈婉送给他以及沈时送给他的小物件,盖子一开,流光溢彩、璀璨动人。
红宝石、蓝宝石、钻石、小闪片,某宝很可爱的小桃子、小草莓、小葡萄天然盐源玛瑙等,价格不一,贵的五位数起步,便宜的也才十几块。
不论贵贱,全部堆放于一处,叶然捧着脸颊星星眼看了半天,想到沈时那头同样bulingbuling的银发,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痒痒的。
对于一个收集控而言,没什么比bulingbuling更重要。
这些年被几个大人宠的,想要的亮晶晶都会被他们买来送给他,沈时也爱拿奖金给他买宝石玩,泡在亮晶晶里长大的叶然越发难以割舍,也越发沉醉其中。
如今他发现了一个比所有亮晶晶都要迷人的东西——银发沈时——直接蛊的他意乱情/迷,强压在心底的情愫仿佛也借着这个口子,涓涓流出。
不行啊。
叶然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时是沈时,宝石是宝石。
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他脑袋乱糟糟的,怀着惋惜入睡,还做了一个梦。
梦境光怪陆离,他好像走在独木桥上,河水翻涌,他手里的小宝箱掉了下去,不等他着急,河里便出现了一个老爷爷。
老爷爷慈祥的问他:“你掉的是这个黑沈时、这个金沈时,还是这个银沈时。”
三个沈时顶着黑发、金发、银发飘在空中,俊美如神祗,低头看着他。
叶然被看的一阵脸红心跳,忍着心虚,很乖的说:“都掉了。”
三个沈时同时发出冷笑,画面一转,他便被困于漆黑深邃的山洞,像被恶龙藏起来的宝石,不着寸缕,只披着蝉翼般的金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