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卯时开始上课, 林诺没有那么狠,早上安排的都是国学,数学, 音乐,绘画这种简单的课程。
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虽然昏昏欲睡,但是还是勉强适应的。
中午吃完饭, 下午第一节课,喂猪。
别说皇子公主了,谢步冬看着也头疼。
谢家在他以前虽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 但是那也是有家底底蕴的。
他三岁开始读书,五岁上私塾, 从来没种过地,更别说喂猪了。
他对猪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端上来的红烧肉,大猪蹄子,卤猪肉。
他还是昨夜回家问了家中下人才知道喂猪是怎么回事。
没亲身经历之前被皇上一路把思维带偏了。
现在他亲身面对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这才感觉荒谬起来。
让尊贵的人去喂猪?
谢步冬正在考虑怎么把这节课给糊弄过去, 福多喜的大弟子多寿公公带着人来了,“谢大人,皇上派我来监督几位殿下的上课情况。”
多寿笑容和煦, 而在别人看来,贱死了。
谢步冬:“呵呵, 皇上事务繁忙还惦记着尚学司, 对几位殿下当真是爱得深沉。”
“是未来的储君又是陛下的亲生子女, 陛下如何能不惦记。”多寿敛了敛笑容,突然正色道:“谢大人,陛下有旨,严格上课, 不得因为殿下们的身份有丝毫松懈。”
谢步冬立刻跪下:“臣遵旨。”
多寿说道:“谢大人,我这边请来了御膳厨房负责饲养牲畜的禄坪公公,您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多谢多寿公公。”
谢步冬和多寿两个人说着话。
长公主和二公主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皇子面沉如墨。
二皇子非常想保持自己那份儒雅和绅士,但是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了。
三皇子想骂人,但是左太保在午膳时间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他为了憋脏话脸都憋红了。
谢步冬转过身面对五位殿下,脸都木了,“那就喂猪吧。喂猪第一步,打猪草。”
谢步冬话音刚落,多寿已经指挥人将镰刀和要被的竹筐抬过来了,六份,皇子和公主们一人一份,还多一份。
多寿笑吟吟的看着谢步冬:“谢大人,请。”
谢步冬震惊了,他指着自己,“我也要?”
他可是老师啊!
多寿点头,努力憋笑,“皇上说了,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
谢步冬脸绿了。
皇上这到底是在培养继承人,还是在虐待他们所有人呢?
谢步冬背上竹筐,捡起了地上的镰刀,视死如归的带着皇子和公主们上山了。
这山就在御膳厨房后面的牲畜饲养所不远处,倒是也方便。
多寿看着往日里那些尊贵的大人和皇子公主面如菜色的上山,然后躬身割猪草,咬紧了牙关。
不然,他真怕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活该啊。
哼,让这些贵人平日里总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小人。
多寿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爹爹带着他天不亮就起床去打猪草,打了猪草要先给员外郎家送去,然后是猪肉大户家。
和爹爹送猪草的时候,偶尔会路过学堂,看见里面读书的少爷们,他心里羡慕的紧,有时候会趁着爹爹跟人结账的时候,偷偷过去听上两句。
次数多了,就被人抓住了。
然后他被所有人围在中间,少爷们对着他撒尿,笑他,土包子,你也配读书?
对于少爷们来说,读书是高贵的,而他和爹爹这种人低贱,不配。
少爷们读了书就可以当官。
他也想读书当官,但是爹爹说小石头,乖,咱们家没钱。
后来他被卖进了宫,净了根当了太监。
他偶尔回想起曾经对他撒尿的少爷,心里忍不住琢磨,他们或许已经当官了吧。
有时候想的次数多了,心里就开始不服气起来。
当官要考读书,所以读书高贵,所以少爷们去读书。
他没读过书所以是土包子。
那有本事以后当官考种田,考打猪草啊。
不过是从小学的东西不一样,谁比谁高贵啊。
多寿不爽的从回忆里出来,看着六个手忙脚乱忙碌的人,哼,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还不如小时候的他呢。
大皇子是坐轮椅的,小太监推着他,他弯腰抓住一把猪草,用镰刀一割。
嘶~割手上了。
以往这时候,三皇子是要嘲笑大哥一番的,但是这会儿,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这割猪草不难啊。
关键是累啊。
大中午的,山上虽然有草木遮挡,但是太阳直射啊。
正是最热的时候,这竹筐是竹子编的,刚背上还觉得轻松无比,但是没多久,随着里面的猪草越来越多,竹筐也越来越重。
那粗糙的绳子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在细嫩的肩膀上磨着,不一会儿就磨出了血。
火辣的太阳再加上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又黏又疼。
“呜呜呜……”
二公主受不住了,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哭。
大皇子坐轮椅,还稍微好一些。
三皇子常年军中历练,也受得住。
可是二皇子不行啊。
他平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和私下里和大臣们喝酒来往,说白了文弱书生一个。
肩膀破了皮,汗水滚落在上面,辣得疼。
不一会儿,二皇子脸就白了。
长公主默默的把自己竹筐里的猪草放二公主框里,“小妹,你的满了,休息一下吧。”
二公主抱着竹筐,眼睛红红的,脸也被晒得红红的,“可是长姐……”
“我没事,还有时间。”
“嗯。”二公主默默爬起来,将竹筐放在一旁,“长姐,我跟你一起。”
她不是那种因为累就没良心的人。
长公主笑了,点点头。
皇子公主好歹年轻啊,谢步冬五十多的人,别说割猪草,他就是光爬山都气喘。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谢步冬靠着巨大的树干开始喘气,“多寿公公,我这腰实在是不行了,你帮我和皇上说一声,臣身体……”
谢步冬才起了一个头,多寿开口道:“谢大人,你可是亲自对皇上承诺过的,除非死,绝不离开朝堂。”
谢步冬:“……”
怎么感觉每条路都被皇上堵死了。
谢步冬脸色苍白的扶着树站起来,弯腰,继续割猪草。
他一张老脸晒得通红,滚烫的汗水跟下雨似的往下滴。
山路崎岖,脚也疼。
好不容易割完了猪草,下节课还是喂猪。
六个人一人背着一竹筐猪草下了山,来到了猪圈。
禄坪公公带着人给六个人一人抬了一桶泔水上来。
泔水酸臭,六个人平日里哪里需要做这些?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口鼻。
禄坪公公开始教怎么切猪草,又怎么将猪草和泔水混合,最后一步才是喂猪。
六个人:“……”呜呜呜,他们以后都不想再喂猪了。
过了一会儿,猪草切完了,六个人鼻子上塞着布条,开始拿着木棍搅合猪草和泔水。
大皇子坐在轮椅上,算是最轻松的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愤恨的瞪着大皇子。
二皇子连面子上的兄友弟恭都装不下去了。
终于到最后一步喂猪了。
三头猪拱在一起,六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只见禄坪公公熟练的舀了一勺猪食放在槽子里,猪很快挤了过来,一边叫着一边吃了起来。
二公主忽然一笑,拉了拉长公主的衣袖,“长姐,这些猪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谢步冬和三位皇子赫然看向二公主,可爱?你觉得可爱,你喂啊,臭死了!
二公主瑟瑟的缩了缩肩,躲到了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无奈又宠溺的笑着。
谢步冬舀了一勺猪食,远远的就伸出手去够食槽。
他缓慢的,非常慢的往前,忽然一只猪跳了起来,前腿踩在了围栏上。
“啊——”
谢步冬吓了一跳,脚步踉跄,一屁股摔地上,手里的猪食浇了自己一身。
“噗!”
三皇子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还老师呢?
就这个样子还教他们,哈哈哈哈。
大皇子看天,二皇子看地,默契的忍住了。
长公主和二公主捂着嘴偷笑。
多寿心里更是乐开花了。
每个皇子公主,一人负责一个食槽,一个食槽对应三头猪,很快喂猪结束了,皇子和公主们休息十分钟去上下一节课织布。
默默吃瓜的996感叹道:这也是宿主少有的良心了,没让他们喂完猪,立刻去种地捡牛粪。
织布结束,木工教学。
一路忙碌的学习到深夜,等各自回到家,所有人都在挑水泡。
二皇子怕床上一动不动,二皇子妃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三皇子躺在床上鬼哭狼嚎。
谢步冬就上了两节课,整个人就快废了,趴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肩膀上被磨破了皮,脚上全是水泡。
手上也是。
腰后也被竹筐磨出了血,火辣辣的疼。
他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去喂猪。
谢步冬想哭,想请假。
左太保听到谢步冬的惨状,当天晚上就开了一瓶好酒和小妾一起庆祝。
然后第二天就哭了。
捡完牛粪就趴床上,一动不动了。
第三天,种地。
大早上,戴着斗笠,拿着锄头翻土。
连续两天辛苦劳作,三位皇子,两位公主,身上没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