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异象的那一刻,程寂原本想跑,但是当他与棺材里的尸体对上眼睛的那一刻,只感觉脑袋嗡地一声,仿佛内部产生了一道气浪,伴随着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中招了,难道我要死了?
程寂躺倒在桌面上,看着不断飘落纸钱的天井,随后,颠倒的视野里似乎出现了一袭煞白的身影。
它是慢慢钻出来的,凭借着仅存的意识,程寂隐约能分辨出它出现的位置。
就是在桌子底下!
它就是桌子底下的那只厉鬼!
只听对方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声带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灰白的手指前端带着浓稠的血液,一边往下滴落,一边朝着程寂的喉咙抓来。
程寂顶不住了,他的眼皮在打架,对那袭来的威胁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这甚至已经超越了恐惧的程度,进而达到了绝望的级别。
程寂的意识逐渐涣散,但心脏却跳动得很快,似乎要将血液全部泵入脑袋,让大脑再坚持哪怕一秒。
但这只是徒劳,这只会让程寂的肾上腺加速分泌一种近似焦急与恐慌的情绪,连带着身体一起发酸发麻。
画面归于黑暗。
同一时间,程寂似乎听到了从脸上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有什么动物贴着脸飞扑而过,味道并不好闻。
刺痛感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官也陷入沉睡的原因,以至于感觉不到了痛楚。
谁知下一秒,近似于野兽争斗时的嘶吼声,在程寂身前不远处响起,尖锐且高昂。
他甚至能感受到桌子断裂,杯盏摔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沉浮在意识之外的程寂喃喃着,直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来,昏暗的视野里才重新出现亮光。
他向着亮光走去,看着光源越变越大,直至将其包裹的那一刻,他坐了起来。
眼前,是哭泣的谢丽虹,周边还站着其他的亲戚,各自抱着已丧的家属哭泣。
“是谁这么狠心啊——”四姨谢丽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鼓,如同撕扯着声带,哪怕就这么听着,也感觉自己的喉咙隐隐发痛。
程寂看到,身前不远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自己躺着的,用以陈放棺材的大桌子还算完好,其他的诸如八仙桌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完全拆解。
桌椅板凳就像是断裂的残肢,四散一地,上方溅着早已发臭的血液,朝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爪痕,血脚印,则是散落其间,给人一种野兽与活人搏斗的错觉。
没有恸哭的人发着呆,望着目前的场面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望向棺材里的老人。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程寂想起了当时坐着窥视自己的老人,此时此刻,他躺在棺材中,面色如常,但是,他衣衫破烂,原本干净整洁的寿衣满是血色的斑点。
难道,当时和那桌下的厉鬼搏斗的,是他?
“呜呜,兄弟你没事吧?”
杨俊小跑着来到程寂身边,还以为对方只剩了一口气,摇晃起了程寂的躯体。
你能不能闭嘴啊,场上这么多人,身份会暴露的......程寂动了动指头,恨不得给杨俊一个耳刮子。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们该怎么办?”谢丽虹转头向人群中的一个人提问。
由于角度不对,程寂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听到对方略显稳重与学识的嗓音。
“看来,这是撞了邪了,又叫邪祟上身,孤魂野鬼想要霸占尸体。”对方说着,话语顿了顿,“百年难遇啊......”
话音未落,场上就像是被丢了一颗深水炸弹,随着无声地轰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战栗起来,挑战着他们微弱且憔悴地胆量。
“那该怎么办?”人群中有人不安地发问,显然是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略通阴阳的“行家”身上。
“趁现在尸体还没有被彻底上身,尽量丧事从简,提早火化掉吧。”对方淡淡地说着。
闻言,众人都有点犹豫了,这可事关村里的丧葬规矩,可没有打破的先例。
“事有轻重缓急,在人命面前,还顾那么多仪式上的事?”二姨父跳了出来,帮着学者嗓音的人说话,他似乎本就不支持那些繁琐的流程。
被这么一提点,众人也有些犹豫了,毕竟,诡异的景象在前,说明有鬼的说法大概率是真的,谁都不想当下一个死的,哪怕是受伤也足以让他们吓个半死。
“那就只能这样了,大家快去准备准备,日出前运去火化。”二姨夫一家主持着场面,众人也便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