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冰冷的液体滴在舒筠的额头上,将其微微唤醒。她睁开眼,眼前的酒店走廊已然腐朽不堪,天花板上满是漆黑的污渍,如同血管般沿着墙皮蔓延,下端则是结着细密的蛛网。
在她的身边,站着神态不一的厉鬼租客,原本它们都无视扮演者的存在,可现在它们全都围着观察舒筠,有的在哭,有的则是在笑。当舒筠慢慢爬起来的时候,它们顿时就像是失去了兴趣,朝着远处四散开来。
舒筠抿了抿嘴,摸了摸额头上残留的水渍,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恢复中断的思路。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舒筠注意到了时间,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经历了此生最多的意识昏迷,和丢掉性命相比,昏迷倒是一个尚且幸运的结果,但于对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来说就有些不容乐观。
这和正常的沉睡不一样,普通的睡眠能补充一定的精力,让人变得更加专注,但像舒筠这样被动地昏迷,是身体在力量透支下的强行自保,每一次苏醒都会变得更加孱弱。
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此时的她和最开始的自己一对比,简直像是到了暮年,她对外界的反应只会越来越慢,哪怕脑海还能超负荷地思考。
她顺着楼层一点点地向其他楼层移动,却看见原本应该呆在各自楼层里的厉鬼住户们开始成批地往顶楼聚集,它们互相推搡着,原本平静的表情越向上走就越显得疯狂,仿佛它们都在渴求着什么。
舒筠躲避着骚乱的地点,目睹着住户们从正常的肢体威胁演变为更加激烈的斗殴,直到见到血的那一刻,才像是病毒传播似的影响到更多的住户,场上不断地有新的住户被拉进纷争的中心,但同样的,楼下就有更多的住户上来填补缺口。
这个节骨眼上,若不是她途径杨俊所在的房间时,意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她几乎就要和对方错过。在略显僵化的思维下,她下意识地在开门无望后选择了强行破门。
这也就缔造了刚才两人相见的一幕。
杨俊跟着舒筠走出房间,外边的景象同样落进了他的眼中。
“我记得顶楼除了第四名住户,就只剩下那副画了吧?”杨俊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是他很早就留意的怪异存在。如果他没有猜错,那副画可能距离激活的时刻不远了。
杨俊转头望了望,他记得第六户和第三户处在同一个楼层,都在7楼,不过它是在南侧,另外半幢建筑内。
而在赶路的过程中,双方终于是最后一次谈及了生路与截止目前的陷阱,至于为什么是最后一次,那是杨俊觉得身心俱疲二人已经无法再发掘更多的东西了,正确也好,错误也罢,他们已经走出了个人所能推理的极限,已经无力去用生命换更新的线索。
“第二轮的六个规则游戏都是可选择不做的么......”
讨论过后,舒筠的表情苦涩,但没有为此而哀叹与责备,走到这个地步都是大家一致认可的结果,没有人会因此而将失误怪罪到对方的头上。
“既然如此,如果说完成本日服务调研的指标取决于十二点前完成所有表格上的服务,那我们现在只要准点进入最后一户的门,达成表格上的上门任务不就可以离开了?”舒筠转念一想,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将身上用以标记进入资格的外套脱下,换回了自己最初所穿的工作服。
这样一来,她在开门后就不会被强行带进房间内虚构的任务空间。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去完成第六户房间里的规则游戏,让那间房间在原境外变成安全屋,否则,我朋友会有危险。”杨俊摇了摇头,他眼神笃定地望着舒筠,“一会我们就这么进门,我进任务区域,而你尽早出门,往顶楼的画框跑,依我看,那里一定就是出口。”
“你现在怎么能一口咬定?”
“因为画框是唯一一个实体化后对愿境外产生了严重影响的存在,之前那些实体化的房间虽然有一定影响,但从未超出房间的既定范围。而且我们双方虽然能隔着镜子交互,却从来没有互相传递成功东西,但当时的画,是实实在在地将愿境里的水转移了出去。这就侧面说明对于画框来说,两个世界是没有屏障阻隔的。”
“有道理......”舒筠终是不再发话,他本想再劝劝杨俊,让他再“自私”一点,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到出了愿境,再找机会与他口中的朋友会合,一起对付厉鬼。可话到嘴边,她又重新吞了回去,她想到了吕冬颖,对方连自己的生死都豁了出去,只为拯救她,她没有资格让别人变得自私。
两人的脚步慢慢地在第六户的门口停下,而后,杨俊深吸一口气,毅然打开了房门。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依旧是在普通不过的房间。
“难道没选中我吗?”杨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自己提前准备好再闯一次难关的勇气都付诸东流。
“那......我试试吧。”听到杨俊的那番话,舒筠的心中有些沉重,因为她并没有出手救杨俊朋友的意愿,她还有未竟的事要去做,不想就这么担上没必要的风险。
但她还是从杨俊那取来了代表入场资格的那顶帽子,晕染上微弱的气味,这才重新打开门。
杨俊已经失败了,唯一的希望就落在她的身上,如果她严正拒绝,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精神打击。
她想试试,但又不想看到自己成功进入任务空间的结果,两种矛盾的念头在脑海里不断地掐架,让她分不清怎么做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