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抱着尾巴,想了一会儿,说:“我没办法想象,联盟和帝国鼎盛的时代。”
“那时候整片天空都是飞行器,海上有航母战舰,陆上有坦克导弹,到处都是城市。那是个很热闹的时代。”陆听寒说,“我找找看,资料库里就有一个纪录短片。”
他找出了短片,投影在墙上。
两人裹着被子,一起看墙壁映出宏伟的城墙堡垒,震撼的飞行器表演队,10万吨的航母驶入深海,那些战斗机飞掠过海面,回到她的身边,像是归巢的倦鸟。
时渊睁大了眼睛看。
隔了一会儿,在黑暗里,陆听寒感到什么东西在往他手里塞。他低头问:“什么东西?”
时渊回答:“关教授的黄豆饼。看视频当然要配零食。”
果然,一个小盒子躺在陆听寒的手中,黄豆饼只剩一块了。陆听寒笑了:“教授还剩多少零食?”
“不知道。”时渊说,“反正明天我还有的吃。”
两人拿纸巾垫着残渣,分完了那块黄豆饼。时渊监督着陆听寒,把零食外包装扔进垃圾桶。
短片播完了,来自过去的盛况在黑暗中沉没。他们相拥而眠。
再后来,他们又去了两次北城区,都是去风阳游乐园。
风车在夜色里转动,木马一次次回旋,那些小彩灯在废墟里闪闪发光,巨大的屏幕还未倒下,播放着无声的烟火。
每次爱丽丝都坐在废弃的海盗主题餐厅里,托腮感慨:“要是我能看到真正的烟花就好了——而且,最漂亮还是夏天的烟花。”
时渊说:“说不定会有这一天呢。”
爱丽丝不说话,眼中是跳跃的数据。
她轻轻晃荡赤/裸的双足,白裙飘扬。
第三次去游乐园的时候,旋转木马坏了。
不知哪个部件崩了还是电路出了什么问题,或许叫电工过来能修好,但这未免太奢侈,也是浪费宝贵的资源。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只能接受它再也动不起来的事实。
最后,他们坐在长椅上。
立式大屏幕倒是没问题,还在播放虚拟烟火,多姿多彩的颜色炸开,照亮了海盗船和过山车,就连摩天轮那边都看得到。两人的影子被拉长了,落在身后的废墟上,一大片黑压压,如两只奇形怪状的怪物。
白马枣红马南瓜车,静静地停在原处,一匹黑马刚好侧眸,以柔和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陆听寒问:“以后,还来这里吗?”
时渊说:“不来了吧。”
“……嗯。”
陆听寒揉了揉时渊的脑袋。
就这样过了一年。
战火不断,前哨站毁了又重建,然后又损毁了。“深潜”计划尚未成功,他们模拟不出时渊的感染波长,也找不到帝国的战时地下建筑。
陆听寒依旧指挥战斗,依旧揣测怪物的思维。
区别就是,时渊也会陪着他去前线了。
每当指挥完,陆听寒怀中就会多出一只呼噜呼噜的长尾巴小恶魔——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联盟243年5月,由于资源受限,民用通讯被切断了。
人们没办法上网,想要打电话,得先打给联盟的转接中心,等接线员为他们安排通话,每次通话时间在7分钟之内。排队的人很多,早上打一通电话要等近10分钟,到了晚上人人休息了,打一通电话往往要等三四十分钟。
时渊发愁,之后要怎么及时联系陆听寒。
陆听寒给了他一个新手机。
说是手机,其实更像老式的联盟通讯器,有些笨重,还有个旋钮能调频道。
陆听寒说:“试试私人频道4107625,这个能和我正常通讯。”
时渊不太会用,在陆听寒的帮助下调好了频道,结果第二天,他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频道不能用了。
他今天不用去科研中心,就在家里捣鼓通讯器,没有网络,他甚至查不到用法。
可能去阳台上了,信号会好一点?
时渊拿着通讯器,趴在阳台栏杆上一通乱按。通讯器发出了一连串提示音,就是不见好。
他沮丧地垂着尾巴,只能打电话给转接中心。
一个冰冷的女声问:“您好,请问您想转接哪一位?”
时渊说:“我想转接陆听寒上将。”
女声明显沉默了两秒:“这个我们做不到。”
时渊想了一下,记得陆听寒告诉过他私人号码,说他不忙的时候就可以接电话。
他把号码报给了女声。
一阵嘟嘟嘟的提示音,他进入了等待队列,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开始正式拨号。
还好,陆听寒接起了电话。
他第一句就是:“打死结了?”
“不是,”时渊说,“我把通讯器弄坏了……”
陆听寒告诉他:“你先按左边最大的按钮,然后是右边第三个按钮,等绿灯亮起了,用旋钮把频道调回4107625。”
时渊照做了。
等频道刚调好,电话时间到了,被自动挂断。
时渊一愣,但通讯器里又传来陆听寒的声音:“……现在听到了吗?”
“听到了!”时渊回答,清风从荒原而来,掠过城墙与街道来到阳台,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衫,他拿着通讯器,不禁笑弯了眼,“我就是想问,想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呀?”
“马上。”陆听寒的语气带笑,“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