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我给你倒茶啊。”周十六见堂哥茶喝完了,自告奋勇道,发现堂哥没反对,周十六摸了摸冰凉的茶杯,小声嘀咕道:“堂哥,你怎么和伯父一样喜欢喝冷茶,要我说茶冷了就不好喝了。”
热茶袅袅,茶香四溢,周十六刚把茶倒好,突兀的伸出来一只手,直直将装着滚烫热茶的茶杯掷出了窗外,只听一声碎响,裂了彻底。
周慎之胸膛起伏不定,颧骨赤红一片,难以言喻的愤怒,羞恼,痛恨几乎要冲破他的心脏。
周十六望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的堂哥,人都懵了,吓得他快速的离开了屋子。
周十六走后,周慎之紧紧攥着拳头,喘不过气来,父亲噩梦般的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内,如蚀骨魔咒令他痛苦不堪。
“既不类我,要汝何用?!”
书房内安静下来,周慎之闭上眼睛,惨然一笑,笑自己可悲可笑,自己这么多年的种种努力,难道父亲就看不到吗?
他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父亲才会满意。
明心堂内。
萧洛兰看见周十六慌张而来,蹙了蹙眉,让春花带着女儿先去隔间吃饭。
周十六一看到伯母就倒豆子一般将堂哥可能生病的事说了一下,在他看来,堂哥肯定是生病了,才脾气反常。
“我知道了。”萧洛兰对周十六笑了笑:“你和晴雪在这先吃,我去看看慎之。”
周十六去吃饭以后,萧洛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最近她也没主动去慎之月影居那边,就是担心慎之会认为自己插手他那边的事。
这算是迟来的青春期吗?萧洛兰还真有些犯愁,青春期的孩子一般自尊心高又敏感,情绪偏激且容易钻牛角尖,再加上慎之本就比一般孩子心思要重些。
现在,周宗主还没在府里。
萧洛兰想了想,还是去了月影居。
进入书房看见了烧的满脸通红的慎之。
萧洛兰伸手一探,只觉慎之额头滚烫一片,又再看看狼藉的桌面,萧洛兰轻声唤道:“慎之。”
周慎之抬起头,浑浑噩噩间,站起身欲行礼:“母亲。”
“你生病了。”萧洛兰叹了口气,打开书房内屋,里面一应俱全,招手道:“你先过来躺下休息会。”
周慎之沉默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进入小榻间躺下,一沾上床铺,头脑涨疼无比。
萧洛兰让书砚去请李大夫过来,书棋去准备热水毛巾,又吩咐小厨房熬煮些有营养的清汤。
一系列事情做下来,萧洛兰发现慎之似乎睡着了,书棋在一旁伺候少主,拧干湿帕放在少主额头上,李繁来了以后,一眼就看出是邪风入体着凉了,心有郁结,开了些药,书砚去小厨房煎药。
萧洛兰坐在一旁的绣凳上,让书棋倒些温水喂给慎之,没想到慎之极其抗拒温热茶水,竟是干烧也不喝一口。
萧洛兰望着隐忍倔强的慎之,让书棋去给温水里加些蜂蜜。
“少加一点。”萧洛兰想起慎之不爱吃甜的,又叮嘱了一句。
书棋退下以后,萧洛兰给慎之换了帕子。
周慎之烧的难受,耳朵脸庞红通通,嘴唇干裂,喉咙也开始肿痛起来,极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母亲坐在床边不远处。
搭在被上的手指动了动。
周慎之嘶哑开口:“…谢谢母亲。”
萧洛兰继续给慎之换帕子,轻声道:“不用谢,你生病了知道吗?”
周慎之知道,昨天夜里下了大雨,他卧室的窗户忘记关了,原本就是起身随手一关的事,可他当时陷入了噩梦余悸,只觉深夜大雨浇淋在身上分外舒适,好像可以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多喝温水。”萧洛兰又伸手摸了一下慎之额头,发现还是滚烫的很,有些忧心,面上安慰道:“等会喝药出汗就好了。”
书棋端着蜜水进来。
周慎之不习惯被人喂食,半靠着坐起来,接过书棋手里的碗,他现在肺腑犹如火烧一般,更想饮冰解渴。
萧洛兰见慎之迟迟不动,主动说道:“只加了一点点蜂蜜,不怎么甜。”
“你多喝些。”
周慎之抬头,眼底烧的血丝密布,可也能看清母亲焦急关心的目光。
周慎之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不敢看母亲担忧的脸,鼻尖堵的发酸,将温水喝了干净。
萧洛兰舒了口气:“我守着你,你快躺下。”
周慎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他也不知这病是心病所致还是大雨所致,一下子就击溃了他的所有防护,脑海里又回荡起了父亲剜心之言。
“咳咳!”周慎之剧烈咳嗽起来。
萧洛兰连忙拍了拍,让书棋去看看书砚的药煎好没有,自己转身去倒水,袖口忽然一紧,萧洛兰转过头,发现慎之拉着她的衣袖,烧的滚烫的脸上痛苦,不甘,又迷茫,他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的将额头靠在自己袖口处,安静又脆弱的蜷缩起来。
萧洛兰看着这一幕,一直守到慎之喝完药彻底沉睡。
动了动发麻的手臂,萧洛兰轻轻的将衣袖拿出来。
小雨淅沥,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明明早上还是晴天,萧洛兰伫立在门边,伸手接了几滴雨水,莫名惆怅。
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人终将被年少不得之物困其一生。
慎之就是如此,那周宗主呢?萧洛兰望着踏雨而来的周宗主,思维有些发散,因为她想不出这人年少时能有什么不可得之物。
总觉得下一刻就要抢了再说。
等近前了,萧洛兰发现周宗主手上居然还拿着一把骇人的玄黑巨剑。
“公孙家炼制的巨阙。”周绪拄剑而立,天色昏沉下,他的笑容带着一股狰狞的血腥杀意。
“先帝曾赐我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可剑履上殿。”
“这次正好可以带着上朝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