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云州得知清河决堤发洪水, 灾及数十郡县时,他的心里立刻微妙了一瞬,在洛阳时, 他虽说表面上一切事情都交与韩福负责, 但他也不能完全当个睁眼瞎不是,不用说,他就肯定清河一事是韩福做的。
楚州一开始被王百万大意弄丢, 与他的安**汇合后,王百万便带着纔州军疯狂反攻回去,两军拉扯,互不退让, 由于有了安**的加入,幽州这边的易凡终究还是不敌,楚州重新落入了魏云州的手中。
正要依照计划, 继续进攻神农五镇时,一则消息又传来, 国公与周幽州在岱州鬼儿眼交战, 战事不利, 后又退至了徐州。
周幽州带兵急下广陵。
几乎不用多想, 魏云州便与王百万商议了一下,王百万继续占领楚州, 他则带兵退回了宣州, 一来看看宣州的时傅南有没有用心攻打广陵,二来,则是没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打下广陵,万一被敌人拖在五镇战场,周幽州神出鬼没的, 被人来了个夹击就不妙了,于是,思来想去,还是暂避幽州兵的锋芒,先在宣州时傅南这观看一阵。
作为淮南节度使兼东南面招讨使,时傅南僵着一张冷脸欢迎魏云州的到来,旁边就是刚上任没几月的淮南节度副使刘守亮。
刘守亮遭逢变故,比往常寡言了些,但对魏云州的到来还是露出了笑容,时傅南冷眼看着两人在交谈中互相亲近。
原先的淮南节度副使刘頵在广陵一战中战亡,他的儿子刘守亮因救小王爷有恩,顺利接替了他老爹的位置,变成了淮南节度副使,时傅南作为淮南军的节度使,任人权却大不如前。
对于原先节度副使的死亡,时傅南一点也不伤心,那老家伙就是魏国公派过来瓜分自己权利的,他能高兴才怪,所以对刘守亮平时也是爱搭不理的。
狼狈为奸,时傅南看着两人,腹诽了一句。
席间,魏云州照例问起了时傅南攻打广陵的进程如何了。
时傅南道:“我麾下兵马正在日夜攻打中,五日前还与高重盈在仪征镇大战了一场,斩敌近百。”却绝口不提己方战败一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国公不知做了什么事,让周蛮子凶性大发,永远留在鬼儿眼的数万人尸堆成塔,连杀降不祥的规矩也破了,几乎是一路杀下江南,俨然是一个杀神。
他手底下的人还不做做样子,然后赶紧跑路,不然还替魏国公死战吗?他时傅南又不是魏国公的嫡系军队人物。
魏云州听着时傅南的说辞,面带笑容:“淮南军一向是江淮的精锐翘楚,某相信时节度一定能攻下广陵。”
时傅南呵呵笑了一声。
“清河决堤后,时节度有没有发现幽州兵异动颇多。”魏云州道。
“有吗?”时傅南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发洪涝,他们没粮了吧,楚州被王将军拿下以后,他们不想着反夺回来,反而收拢兵力朝着发生洪涝方向的地方四散开来…”
时傅南越说越奇怪,的确,最近幽州兵很反常啊。
“难道他们想收买人心,沿途救治灾民?”时傅南提出一个猜测,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今年水多发洪涝不算怪事,毕竟江淮多水,隔几年就会有水灾水患,就是今年水灾发生时机未免晚了些。
这天眼看就要冷的不行了,那些流民没吃没穿,结果无外乎就是死。
如果周蛮子真想为了名声,救治灾民,时傅南几乎笑出了声。
神农是五镇粮仓不假,广陵也的确是富庶之地,但今年粮食减产,除却保证城内食物可供本城人吃,还要供养那些幽州兵,天寒地冻,水泽遍地,良田被毁,无法播种,来年饥荒是肯定的,这种情况下,谁拿出多余的粮食给那些流民吃。
“不仅是守在清河的鬼屠骑。”刘守亮道,他也一直在关注此事:“只要是水患发生过的地方,连田建的海云都都有他们的身影,广陵五镇的兵马也在沿河岸搜查着什么。”
“不少医馆里更是有兵卒巡逻排查,城门口也加派了人手,严加搜查。”
“你是说。”时傅南放下酒杯:“他们在找什么人?”
“时节度所言就是我心中所想。”魏云州猜测,清河决堤的大场大水中,敌方中定是有重要的人出了意外。
“那找就找呗。”时傅南无谓道。
见时节度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魏云州眼神冷了冷:”不管他们在找什么人,我们就要给他们添乱。”
“趁着他们小股出没,我们可以逐个击破。”刘守亮道。
“那你就去呗。”时傅南道,他又没拦着刘守亮。
“好了,我累了。”时傅南离开宴会,并不想和他们再聊下去,他去了牢房,葛神仙死后,神仙道群龙无首,他趁机好好的赶尽杀绝,还抓了葛神仙的儿子们,至于葛神仙的尸体,已经被他剁碎喂狗了,所以他还是挺感谢那个花容夫人把葛神仙送来,像往常一样,折磨了一番葛神仙的儿子,时傅南神清气爽的出了牢门。
刘守亮又找了他几次,让他出兵给那些找人的幽州兵设置阻力,被时傅南拒绝了。
两天后,斥候传来消息。
幽州兵要找的人让时傅南很是意外。
居然是花容夫人。
他瞬间想到周蛮子在岱州鬼儿眼的发疯做派,传令下去,让他自己手底下的淮南军碰到幽州兵暂躲风头,以免惹火上身,不出他的所料,刘守亮听了魏云州的撺掇,擅自带着八百人伏击一队海云都,恰巧不巧的被南下的周蛮子碰了个正着。
八百人,连带着刘守亮自己,被做成了小京观筑在河边,死状极惨。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时傅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来他仔细一想,顿时毛骨悚然。
周蛮子的这个做派不就是他当初对付那些突厥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