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不过，我搞这个绿色矿山建设，短期内会影响经济数据……”

周怀恩摆摆手道：“还是那句话，功成不必在我。我们要做栽树人，不一定要自己乘凉。有些工作，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见效的。所以，我不太喜欢拿经济数据经济排名来衡量一个地区、一个县的发展水平，或者用来评判一位主政干部的能力素质，不够客观，也缺乏弹性。我想啊，什么时候GDP能与老百姓的幸福指数挂钩，那才算是科学合理的。”

“谢谢书记，我明白了。”蓝启明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今明两年，丰县GDP排名应该会不好看，周怀恩表态不会太在意。这才是好领导，不是一味地看数据和排名。

“启明啊，矿山的事情，这次是个契机，你是一把手，怎么搞，搞成什么样，角度选好、节奏把握好、分寸感要强，你面临的阻力不会小，我想不比这次扳倒沈东容易。”周怀恩语重心长道，“不过，你放心，大胆地去探索、去突破，市委支持你，我支持你！”

蓝启明再次振奋精神，朗声道：“感谢书记支持，有您这句话，我们干起来更起劲了。”

周怀恩话里有话，说明他也有压力，市领导班子里有人是唱反调的。

“你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周怀恩心情好了起来，语气舒缓，甚至带着些笑意。

蓝启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几页表格，递过去道：“书记，这是这次沈东案和梅广记账簿上涉案的人员名单，还有涉案金额等情况。”

周怀恩面色再次凝重起来，接过表格翻了翻，道：“基本上都是科级干部，你是什么意见？”

蓝启明道：“总的要求是严格严肃处理，我们在加紧深入调查。不过，是否可以适当人性化处理。昨天，我让县纪委给党员干部做了内部提示，要求主动到纪委交代问题并上交赃款、礼金、礼品等，结果，有35个干部做到了，这里面还有一些是不在梅广记账簿上的。

他们认错态度诚恳，交代问题积极主动。我想，对于这些主动交代的、现金金额在5000元上下的、首犯的干部，给予批评教育、谈话提醒和党内警告处分，尽量挽救他们，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一个干部从副股级做起，辛苦干了十来年，做到副科级，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甚至丢失了公职人员身份，对他们来说非常残酷，也会打击干部队伍的积极性。如果一下子处理那么多干部，还容易引起恐慌，造成断层，影响工作开展。书记，我想听听您的指示。”

周怀恩沉思了片刻道：“我同意你的做法，根据不同情况做出适当处理，都是党内同志，能挽救就挽救，不能一棒子打死。不过，这件事影响很大，社会关注度比较高，你要注意舆论风向；同时，把握好分寸，别让人抓住了小辫子。你是县委书记，掌控力要有，鉴别力也要有，要学会团结，也要善于斗争。总之，这都是我们开国领袖的智慧和真经，符合矛盾论和辩证法，好好琢磨，活学活用。”

周怀恩对蓝启明可谓是厚爱有加，耳提面命，敦敦教导，很多话都跟他说，但并不说得很直白，蓝启明是聪明人，又是领导秘书出身，一点就透。

“感谢书记教诲，我铭记在心，坚决落实到位！”蓝启明点头表态，内心感觉甚好。

“听纪委的说，那个记账本的第一页被人撕掉吞下去了？”周怀恩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嘴。

蓝启明本不想提及此事，说出来是自己有所疏忽，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是一个叫匡云峰的乡镇干部最先在医院找到了记账本，销毁了第一页的证据。我们连夜对他进行了审讯，他暂时没有交代。不过，根据我们的推断，第一页应该有处级干部的名字。市纪委高成林副书记还在丰县坐镇指挥，深入调查，等结果出来，我再向您专题汇报。”

周怀恩轻轻嗯了一声，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而冷酷，道：“第一页里的无论是谁，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是！”

两人都明白，指使匡云峰吞掉第一页内容的人是条大鱼，而且十分嚣张大胆，公然对抗调查、销毁证据，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手眼通天。

丰县的水深、鱼大。

蓝启明下定决心，即便那是条巨齿鲨，也要把他给揪出来，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