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夫妻成长实录(枝呦九)_第240章 第 240 章(1 / 2)_庶出夫妻成长实录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240章 第 240 章(1 / 2)

桑先生暂时被安抚下来了。沈怀楠坐在床前,  满脸远大志向。

        “我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自小是什么样子的,先生应当最为知晓。这穷人家的孩子想读书,  比世家子弟得多少代价,才能跟他们站在一个大殿之内。”

        “学生当时便发了宏愿,  此生愿意为了寒门能出贵子而开辟出一条公允之路。”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若是能做到如此地步,  学生此生足矣。不论外人误解,不论外人如何污蔑,  学生万死不辞。”

        他掷地有声,  说话之间,自带一股正气——这得益于他长得好,  自带一股栋梁之才的气势,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这是个一心为民的。

        桑先生当年就被这股气势迷惑了。他之前还悔恨自己看走了眼,把个黑了心的白眼狼看成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孝子小可怜。

        此时,  他又被忽悠了一瞬,  觉得也许沈怀楠是有苦衷的,寒门贵子确实是一个千古难题。

        但是等沈怀楠带着小花走了,  还从他的库房里又给小花拿了不少文房四宝之后,  他一气,倒是想通了一个道理。

        ——庇佑寒门,  难道就得背主?难道先帝就不能庇佑寒门了?

        桑先生便大骂:孽障还想狡辩,以后不要踏足我之府宅。

        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良心是坏的。

        沈怀楠简直就是他桃李天下的耻辱。

        他这一气,病情又加重了,神情萎靡的躺在床上,  开始写遗书了。

        先写给折和光,说说自己的遗憾,然后写给各种学生,请他们帮自己扶棺回鲁山书院。

        沈怀楠坐在马车里带着小花一起回家,他一路上没有说话,小花有些心疼阿爹,拍了拍他的手,“阿爹,总有一日,会有人理解你的。”

        沈怀楠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道:“人生在世,难道非要清清白白么?那活得也太累了。”

        日子过得久了,他反而开始想明白了。

        他跟小花一直都是坦言的,没有把她当个孩子看。

        “你姨母和你阿娘,阿姐,都是心怀天下,她们有崇高的志向,是真正为了天下女子,天下穷人着想的。但我不是。”

        他笑着道:“我起先是想让你阿娘活得好些,四处钻营,后来是想要活下去,再后来有了你,又为了一家子活下去。”

        小花惊讶,“活下去?难道还有生命危险么?”

        沈怀楠嗯了一句。

        他突然想起了这几年的日子。其中辛酸苦辣,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感慨道:“……从你阿娘跟着陛下的时候,我就知晓了,士为知己者死,她能够做到奋不顾身。”

        “一旦失败,我们都可能会死。”

        小花从来没想到这一层:“怎么会……”

        沈怀楠笑了,“所以,陛下当时并没有让我明面上帮她做事情,反而一直保持着距离。她想让先帝继续信任我,一是为了我能帮她,二是……先帝心软,若是有朝一日,她失败了,我没在明面上沾染上关系,也许还能护着你们活下来。”

        他拍拍小花的小圆脸,“所以,别愁眉苦脸了,你阿爹其实足够幸运,如此之下,还能得偿所愿,一家子活了下来。”

        小花就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劝阿娘不要跟着姨母呢?阿娘为了你我,也会答应的。”

        沈怀楠便一本正经的对她道:“刚开始,你阿娘是懵懵懂懂跟着陛下前行,后来,她是自愿的。”

        “刚开始,我只是不愿意拦着你阿娘变好,后来,她太过闪耀,我不得不努力一些跟着她走,根本没想过拦她。”

        他跟小花道:“我解释给你听了,以后这种话,你别问你阿娘。”

        小花哎了一声,“你可真喜欢阿娘。”

        “废话,不然哪里有的你。”

        马车正好到家,她跳下马车,欢喜道:“今日你这番话跟阿娘说,必定能得她的好脸色。”

        沈怀楠:“你阿娘每天对我都是好脸色。”

        他年岁越大,身上自带的气息越发沉稳,即便是此刻带着一股自得,也显得十分正气。

        这般的人,跟人说话的时候也和睦春风,沈府墙角处站了个少年郎,迟疑的看着沈怀楠和女儿笑意盈盈的说话,不敢前行一步。

        他是来送礼的。来之前听闻这人是个奸臣,收贿赂,只要钱到位,万事好商量。

        奸臣……奸臣该有奸臣之相貌,沈怀楠看起来太像是一个好人了。

        他抱紧怀里的玉佩,不敢动。

        这是他最后一个珍宝。

        便转身离去。

        沈怀楠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人离开了。他皱眉,叫多晴来,“去看看。”

        多晴早打听好了。

        “是来送礼的,但不知道的,见了您反而走了。”

        沈怀楠是收人礼的。这个收礼从先帝时候就开始了。不过当初他收礼的册子还誊抄给先帝,然后卖掉换银子。

        这些银子大多数进了先帝的口袋里。

        所以先帝很信任他。

        沈怀楠就没有管了。他如今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权势确实实打实,水至清则无鱼,邵衣活得清心寡欲,不涉党争,只做陛下的孤臣。

        但是他不行。他从先帝时期,做的就是寒门贵子的活。

        回到家,折邵衣见了两父女的神色,笑着道:“桑先生还好?”

        两人脸色都好,可见是没有什么危险。

        沈怀楠点头,“能再熬一段日子。”

        小花等阿爹走了,小声的跟阿娘道:“我不喜欢桑先生了。”

        折邵衣:“为什么?”

        小花低头,“他骂阿爹是小畜生。”

        折邵衣想要笑着宽慰宽慰女儿,但是刚要笑,声音就酸涩了一下,眼睛一红,随即也低头,深吸一口气想要开解一下闺女,让她不要小小年岁就染上了怨恨,但是想不到合适的词,也不知道如何开解,便喃喃一句,“你阿爹都不小了。”

        沈怀楠刚刚去换衣裳,回来就听见这句话,笑着道:“难道还要骂我老畜生。”

        折邵衣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叹气了,道:“吃饭吧。”

        儿子不在家,女儿吃完饭就让她回去看书了,两人说私房话。

        沈怀楠:“今日忽悠了先生一阵,明日怕是要生气的,你明日让小花送些东西过去吧。”

        折邵衣:“好。”

        她嘀咕了一句,“先生都如此老了,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不好吗?”

        沈怀楠:“先生其实心性纯善。”

        折邵衣小声的道:“纯善的人可不骂人小畜生。”

        沈怀楠:“是,毕竟我老了嘛。”

        哎哟!她可没说他老。

        折邵衣:“那我明日给他送人参去,今日小花拿回来不少,便把前些日子御赐的给他。”

        沈怀楠,“好。”

        不过,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桑先生闹一闹,他能理解,也会心平气和的跟先生拉扯拉扯,可是其他人想要用桑先生害他,却是要遭到他报复的。

        他道:“我还不能收拾他们了。”

        第二天上了朝眯眯笑,他想着自己也要快离开京都了,走之前得好好肃清一下这些暗地里使坏的人,别让他们闹腾邵衣。

        下了朝就去陛下的宫里拉着两位寒门新贵开始扮演忠臣,一点点说人家坏话。

        还特意将穆家的人拉出来遛一遛。

        女帝坐在龙椅上沉思,没有落他面子,把穆家又给贬了一次。

        沈怀楠满意而归。

        折邵衣早在御花园里等着他,见他出来了,道:“你这可以啊。”

        沈怀楠:“都说我拉帮结派,我自然要拉帮结派。”

        不过,一想到要离开几年,他心里就有些不舍。

        “我走之后,你要日日写信。”

        折邵衣:“好。”

        她道:“最多三年,你就回来。”

        沈怀楠:“我在外面有经验,放心啊。”

        两人一块回家,小花也正好从桑先生处归来。

        她道:“桑先生没见我。”

        沈怀楠:“东西收了吗?”

        小花摇头,“都给扔出来了。”

        沈怀楠沉默了一瞬,“那就算了。”

        他只叮嘱多晴,“你多派几个人去盯着桑宅,不可让人进去。”

        又道:“岳父要是想进去,倒是无妨。”

        多晴哎了一句,然后道:“老爷,你还记得昨日里来送礼,最后却没送成的人吗?”

        沈怀楠摇头,“怎么了?”

        多晴:“他死了。”

        沈怀楠:“为什么死了?”

        多晴:“不知道,昨晚上死的,小的还是因为昨日您叫我去查,我才知道。”

        沈怀楠没把它当成一件大事,但是事出反常必然又妖,于是让多晴去查。

        “来我门前,又死了,别是想栽赃陷害给我。”

        这些年,他收到的陷害可不少,他自己是个狠角色,收拾人起来不心软,“要是真想拉着咱们下水,也不用客气。”

        多晴:“哎,小的知晓了。”

        他如今可是沈怀楠的左右手,沈怀楠还让他去读书,“已经放了你奴籍,你要是考中了,就去做官,以后也能多个人帮我。”

        多晴却不肯,他道:“小的有些小聪明,跟着您就够了,要是出去,谁认我多晴是谁。”

        他道:“到时候没准还要给你惹麻烦。”

        沈怀楠随他去,只把多晴的名额给空出来,又看中了几个年轻的穷书生。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步子也迈得大了很多,他要离开京都,自然要给这些同僚党羽们铺路。

        铺路就要吃饭。

        好嘛,一吃饭,再去看望折和光,就听他道:“你身上的酒肉味道都要熏天了。”

        沈怀楠乖乖坐在一侧,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自从唐氏跟他和离之后,折和光就愈发放肆,开始住在好友们的家里。

        好友的家中有红颜知己,几个人一起吟诗作乐,好不快活。不过,桑先生不参与这种宴会,折和光颇为可惜。

        自古诗人作诗都喜欢喝几杯,折和光今日也是如此。他自己喝得醉醺醺,一身酒气骂沈怀楠,沈怀楠还是不太能理解的。

        他回去之后说与邵衣听,折邵衣闻言大笑,“你倒是坏,自己不骂他,引着我来说父亲的坏话。”

        她正色道:“是是是,他着实不好,你最好。他以为他的酒气是是风月晨露,你的就是钻营之气。”

        “但他才不好,他没有沾染世俗,在天上飘着呢。”

        沈怀楠:“就这?”

        骂得不狠。

        折邵衣就在他耳朵边吹起夸他,“你如此英伟大丈夫,见了你,我才知晓世间有真男人。”

        这般才算是满意。沈怀楠笑着去书房里面了。

        折邵衣今日要跟小花说事情,便没跟着去。

        但等他走了之后,她却有些失神,还有些烦。

        ——真是的,都这么久了,这两个老头子还不消停。

        整日里小畜生小畜生的,这般叫下去,再是天大的恩情,也要叫没了。

        父亲还好,桑先生那边确实是有养育之恩,教导之情的。折邵衣就想了想,隔日里去请了嫡母唐氏来。

        唐氏已经跟折和光和离,如今小日子过得很是欢喜。整日里呆着,也不出门,要是呆得闷了,便去曲陵侯府跟曲陵侯老夫人说说话。

        她也不养孙子,不养孙女,只还是当年那般,无论怎么儿子儿媳们怎么说,都不跟他们住一块。

        她自己买了宅子,有兴致了,便去郊外庄子上泡泡温泉,困了乏了一整天都可以躺在床上。

        厨娘要是做的饭不合她的心意,她就去王氏酒楼里面吃饭。

        倒不是亲自去,而是因为她是折邵衣的嫡母,于是在王氏酒楼里面有面子,她要吃什么菜,自有厨子给送到家里来。

        唐氏就觉得这种日子胜过神仙。

        她终于熬出头了。

        在这种好日子之下,一听折邵衣说折和光又在乱来,便想了想,道:“你不好对付他,我来。”

        “孝道大于天,你如今为官,也有了官员那套的规矩,孝顺两字,对你至关重要,对怀楠也是。”

        她笑着道:“我跟你父亲半辈子夫妻,我是最有资格的人。”

        折邵衣给唐氏送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送她可比送给折和光舒坦多了。

        她欢欢喜喜的回去,果然没几天就听说折和光在床上被人打了。

        沈怀楠惊讶,“为什么被打?”

        仙人跳了。

        折邵衣:“……我觉得这不是母亲能做出来的。”

        这确实不是唐氏做的,她皱眉,“只是想让他受个教训,让他丢个脸,按照他的性子,怕是一年半载不会出门,到时候怀楠早走了,他也不能来烦邵衣。”

        她道:“我本来找了个人给他下套,让他输钱来着。”

        这套子早前也给折和光下过一次,但是他这个人吧,总是记吃不记打,再来一次依旧行。

        谁知道输了钱,他就碰上了“红颜知己”。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查查,就跟人去了床上。

        这下好了,谁的脸面都丢了。她气急,“本来让他输钱,让他没银子出去,没脸面见人,也牵连不了你们。如今好了,他是你们的父亲,你们也跟着丢人。”

        折邵衣摆摆手,“算了,没事,这事情是巧合还是冲着咱们来的都没事,小打小闹。”

        就是烦人。

        她叹气,“你说,面对父母的时候,是不是儿女总是矮一头?”

        沈怀楠撸起袖子给她做饭吃,他如今可明白了,为什么澹台老大人那般喜欢给老夫人做饭。

        老夫老妻做饭,别有一番风味。

        一边做饭一边说话,他觉得温馨极了,也不想说折和光。煞风景,坏气氛。

        他不久就要走了。

        不过,这一场连环套下来,折和光病了。沈怀楠走的时候,他和桑先生搬一块养病去了。

        等到一年之后,他就收到了折邵衣的信件。

        桑先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