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二姑奶奶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绝望,眼前一阵阵发黑,真想一晕了事,不用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
这事一定会传出去的,她都不敢去想夫家的反应。
但她强撑着,不能就这么晕过去,不将事情解决她就完了。
一定会被休弃!
她咬紧牙关,压低声音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将事情摆平。”
“先给钱。”沐晚晴不见兔子不撒鹰。
二姑奶奶气的胸口疼,忍辱掏出五百两银票递过去。
没想到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被曾经瞧不起的娘家侄女制辖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窝囊的二哥居然生出这么一个狡诈的女儿,是她小看了人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沐晚晴大大方方的收下银票,笑颜如花。
就让大家睁大眼睛瞧瞧,出了牢不代表能翻身做主人了,划重点,是沐老太太。
敢胆欺到她头上,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这叫杀鸡儆猴,二姑奶奶就是那只鸡。
“原来是我听错了,我二姑纯粹想给我送钱,我不要都不行。是吧,二姑?”
“是。”沐二姑奶奶的脸都憋红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众人:……
你们姑侄真会玩。
沐晚晴笑眯眯的冲大家抱拳,“不好意思,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神智不是很清醒,胡言乱语是我的错,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她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至于信不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沐晚晴摸着银票心情大好,这一路吃喝拉撒都要钱,没钱寸步难行。
她全然不在乎沐家其他人的怒视和二姑奶奶的怨恨。
钱真香!有钱就是好!
她走到带队的曾大人面前,仰起小脑袋,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双手奉上。
“曾大人,给,这是买路钱。”
俗话说,拿人钱财□□,拿了她的钱就该庇护一二吧。
曾大人:……
他低下头,看着瘦弱的小姑娘,真没见过这么能耐的,“你叫什么?”
“沐晚晴,沐家二房的。”
曾大人愣了一下,“原来是你。”
果然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做事敞亮,不拘一格,能屈能伸,清醒而又理智。
沐晚晴微讶,“您听过我的名字?”
曾大人微微颌首,却没有多解释,收下了这一笔钱。
沐晚晴心中大定,欢快的回到父母身边,将余下的三百两递给沐二爷,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嘛。
沐二爷拒绝了,“你凭本事弄来的钱,你自己收着吧。”
他已经被养废了,性格懦弱没主见,但他生了一个果敢坚毅的女儿。
他不聪明,但知道一个道理,不懂没关系,跟着聪明人做就行。
他相信,晚晴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家人。
牢里每顿一个肉包子,顿顿不落,她从未吃过独食,这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沐晚晴微微一笑,光是拎得清这一点就胜过无数人了。
锣鼓一响,该启程了。
众人依依不舍的跟亲友道别,再怎么不舍,终有一别。
这一别,山高水远,此生不复见。
前路茫茫,何时是归途。
二姑奶奶小声抽泣时,还不忘狠狠瞪沐晚晴几眼。
沐晚晴才不在乎,她就是一个送钱的工具人。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被郁气笼罩,情绪低沉。
但很快,他们就顾不上了。
囚犯都是靠脚走路,走上一会儿这脚就快废了,钻心的疼。
虽然是秋天,但这日头还挺毒,晒在身上很快就挥汗如雨。
体力迅速流失,手痛脚痛浑身都痛,疲惫不堪。
养生惯养的老爷太太们哪吃过这样的苦,穿绣花鞋的女人脚都磨破了,每走一步疼的直抽气,如同上酷刑。
男人戴着枷锁就更辛苦了,有人提出要休息片刻,被衙役一鞭子抽过去,彻底歇菜了,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
沐晚晴穿着男式皂鞋还好,意志也很坚定。
但钱氏就吃了苦头,她本来就身体弱。
沐二爷见妻子的脸色惨白如纸,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心疼万分,蹲下身体,“我来背你。”
他本身就戴着枷锁,行动不便,背人更不方便。
沐二夫人同样心疼他,“不不,我还行,总要适应这样的生活,这路还长着呢。”
沐子诚兄弟围在父母身边,无能为力,满心的挫败。
沐子昂更担心娇娇弱弱的妹妹,“晴儿,你还好吗?”
沐晚晴也难受的不行,渴的厉害,喉咙干涩难耐,快要冒烟了。
但面对父母担心的目光,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可以的。”
一辆板车在他们身边经过,坐在上面的是沐老太太,身边围着几个曾孙。
经过二房时,她淡淡瞟了一眼,满满的厌恶憎恨。
居然讹诈她女儿的钱!一群孽障。
几百两顶什么用?这没吃没喝的,要啥啥都没有,还要天天走路,看他们能撑多久。
她敢打赌,他们是不可能平安到达凉城。
她拉开羊皮水囊的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心头涌上一股诡异的满足感,仿佛又回到了说一不二的老太君时代。
有钱,有车,又有孝子贤孙,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