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南畔,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几乎是倾城而出,一清早就抢着跑来,只求占据一个好位置。
大家激动的指着竖起在渭河旁的巨大龙骨车架议论纷纷,“就是这个吗?看上去挺结实的。”
“结实是结实,但真的能将渭河的水带起吗?那些长长的木槽感觉不是很好用。”
很多百姓一夜未夜,早早就过来占位置,他们眼中全是企盼。
他们种地靠天吃饭,每一年都祈求风调雨顺,但真的太难了,如果水车真有那么神奇,能引河水入田,那以后就不用担心干旱粮食不长了。
想想就激动的不行。
“老天爷,保佑一切顺利,水车能试验成功。”
“沐小姐,你一定要争气些,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而小地主们聚在一起八卦,“听说主持这一项工程的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我们凉城那么多能干的官员和能工巧匠,难道还没有她厉害?“
“我也觉得不靠谱,不知道谁在背后捧她,就不怕砸锅吗?也不知是怎么想。”
“大话都放出来了,要是做不到那才是大笑话。”
这些人也不知是盼着沐晚晴成功呢,还是盼着她失败。
成功了,沐晚晴的声望会很高,他们动不了她,但沐晚晴之前提出的三成田租害他们损失巨大,这口气憋着难受。
失败呢,水车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物。
“我就不明白了,官府为什么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非要捧一个女孩子上位。”
“我听说,背后有不可说的贵人。”
这话一出,现场静了静,大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别神神秘秘的,快说,到底是什么贵人?”
“我们凉城最有权势的人,你说是谁?”
“啊,杜帅?不可能,你这是侮辱杜帅!他不是昏庸之人,不许胡说八道。”
“不是他,再往下猜。”
“往下?那就是小将军……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小将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想哄一个女孩子高兴也无可厚非,别人捧戏子玩,他用这个哄小姑娘玩,一样一样的。”
听上去好像没毛病,但怎么听着怪怪的。
另一边,搭了几个高脚凉棚,能将对面的水车看的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凉棚中,一个男人神色严肃的盯着水车看了半天,“都画下来。”
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还不知道成不成,现在就画是不是早了些?”
男人轻敲桌面,一脸的沉思,“有备无患,凡事都要抢先一步,免得被动。”
“是。”
脚步声响起,一个灰衣男子走进来,恭恭敬敬的禀道,“金大人,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声,将事情往小将军头上引。”
男人微微颌首,“收尾工作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能让别人查到我们头上。”
“是。”
男人的视线又落到水车上,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沐晚晴能交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失败了,西凉再无她的立足之地,小吃街自然是开不下去。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了沐氏一族的未来。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沐晚晴,此女不可小觑。
另一边,彩色凉棚
杜夫人一袭素净的便服,不施脂粉,但难掩一身出众风姿。
两名丫环拿着扇子替她扇风,角落里的冰块山带来一丝凉意。
杜家族人来了不少,女眷都跟着杜夫人出行。
杜家两个女儿随侍在亲母身边,说说笑笑,族中女眷时不时的插科打诨逗趣捧哏,气氛挺愉快的。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岳母,这么热的天您为什么非要出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太难受了。”
是二女婿赵一帆,他穿着月白色的书生袍,一副白面书生模样。
一张脸白白净净的,但不耐烦的的表情破坏了文人气质。
现场一静,女眷们只当没听到,反正,这不是他第一次犯蠢。
杜夫人一开始也没打算带他来,是二女儿非要让夫婿陪。
她眼皮都没有撩一下,“你读书人比我们金贵,你回去吧。”
赵一帆不是会看眼色的人,杜二小姐轻轻戳了他一下,他才意识岳母不高兴了。
真是的,他哪里说错了?大热天的在家里舒舒服服待着,不好吗?
女人啊,就是喜欢自己找罪受。
“岳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身份尊贵,没必要过去凑热闹,这注定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
杜夫人垂下眼帘,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她是来为儿子捧场的,这一役牵扯到了儿子,她岂能坐视不理?
只有这个傻子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喋喋不休,蠢的千奇百怪,不理就对了。
杜二小姐端来了茶水,笑意盈盈的双手捧给杜夫人,“娘,喝凉茶,这茶能静心。”
她还给赵一帆倒了一杯,“夫君,你也喝,心静自然凉。”
杜大小姐微微摇头,又来这一招。
赵一帆灌了一大碗,整个人舒服了些,“沐晚晴那个小贱人就知道出风头,太猖狂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岳母,你是西凉的女主人,应该起个表率作用,狠狠收拾她一顿,杀鸡儆猴,让西凉的女子都知道何为三从四德。”
他挑拨也是这么直白,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被沐晚晴压着打,名声扫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县学的师生对他避之不及,可把他憋屈坏了。
这一切全是沐晚晴害的,他绝不会放过她。
在座的女眷不约而同的皱眉,自个读书读傻了,还妄图将边关女子改造成三从四德,整一个有病。
边关民风开放,女子能自由的出门,也允许寡妇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