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留着孟雁行在紫宸殿中用过午膳才放他离开,出了紫宸殿,孟雁行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皇上的手段比他做皇子的时候可厉害太多,他有些庆幸自己早早辞了官,依着陛下的脾气,当年他若是一直留在朝中碍皇上的眼,不定要落得个什么下场,毕竟这几年来朝上没少死人。
不过他若是能写出一本陛下满意的《男德》,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重回朝中。
别看孟雁行这几年一直老老实实在家教书,可他内心一直渴望能得到天子的赏识,使自己的一腔抱负得到施展。
他被迫忍耐了这么多年,眼下他可算是看到希望了。
将《男德》的编写工作安排好后,孟弗翻开暗卫们送来的密报,按照密报里所说,宣王李予已将各路人马都联络好,还在东南地区再次散播了谣言,说有人将要起事谋反,大概是想要跟陛下演一出声东击西,让陛下出兵东南,他再联合异族,从北疆进军,可惜这位王爷的包袱没有捂好,提前被人给知道了。
孟弗相信李钺的能力,即使他们没有提前得知消息,宣王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但预先知道宣王的每一个动作,还是使这一出戏更多了几分趣味。
宣王那边近日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他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口才与从前在刘嬷嬷那里探听到的消息,与先太子的人达成合作,先太子留下的这些人也是倒霉催的,都被陛下割了好几茬,仍旧是不死心,被宣王三两句的就忽悠上了贼船,这下又得被割了。
什么时候动手,要怎么动手,这些孟弗都拿不定主意,需要再询问一下陛下的意见,正好下午有时间,可以出宫与陛下见一面。
暗卫们这几日轻松了许多,从前孟弗与李钺两个有点芝麻大的事都得让他们去传递消息,皇宫侯府来来回回一天内得跑上五六次,倒不是说现在他们两个芝麻大点的事就不管了,而是他们直接改面谈了。
暗卫们私下八卦,这宣平侯的头顶是越来越绿了,可他自己整日还在那里伤春悲秋,老婆都快没有了还一点都不知情。
话说,陛下就打算这么一直追求刺激吗?看宣平侯夫人那意思也不是对陛下没有情意的,那陛下不应该安排这位夫人早点与谢文钊和离吗?
他们已经在陛下的身上学到许多讨好姑娘的手段,想来陛下此举肯定是有其他深意的,是他们太过愚钝,不能及时领悟。
暗卫们还发现谢文钊府中的二姨娘最近与他身边的小厮走得很近,他们在暗中看向宣平侯的目光更加同情,特别想知道宣平侯头顶的绿帽还能绿到哪一步。
闲来无事的时候,这些暗卫开了个赌局,赌最后宣平侯的头顶会有几顶绿帽。
虽然不该把自己的快乐驾驭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但是这样真的好快乐。
看着谢文钊那副一无所知的蠢蠢模样,暗卫们感觉自己的快乐好像加倍了。
今日的天气不大好,天空阴沉,凉风阵阵,晚上许是要下雨的,孟弗出宫后直接来到西郊的靶场,陛下已经在这里等着有一会儿,他坐在一张贵妃椅上,微眯着眼睛,像是没有睡好,精神不大足。
孟弗走过来,见李钺脸色臭臭,她登时就明白过来,忍下笑意,问他:“陛下今天来月事了?”
哎。
陛下来月事了。
这是多么好笑的话!
李钺有气无力嗯了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月事了,但依旧没法习惯,他右手搭在小腹上面,整个人显露出一中平日里没有的娇弱。
孟弗走近两步,在李钺面前蹲下身,她现在的身材高大,这样也没比陛下低出太多,孟弗语气中带着些不易被察觉的埋怨和悔意,她轻声说:“您该多休息休息的,早知这样,我便不叫您出来了。”
“那不行,我在侯府里看到他们更加难受。”而且看见孟弗能让他开心一些。
孟弗有些无奈地说了句好吧,一转头看到旁边的小桌子上竟然还放了一碗雪花酪,她皱了皱眉,问李钺:“您怎么还买这中东西?您现在可不能吃凉的。”
“知——道——”李钺故意拖了个长音,然后同孟弗解释说,“我没想吃,就是看着好看,给你买的。”
他说完伸手把那碗雪花酪端到孟弗的面前,孟弗接过,垂眸看到李钺的右手手腕处有些发青,随口问道:“您受伤了?”
李钺立即把手收了回去,大声道:“没、没有。”
孟弗其实也没看清他手腕是怎么一回事,但陛下有时候是真的很不会说谎,她直接诈他说:“您别藏了,我都看到了,让我看看。”
李钺抿了抿嘴,见孟弗态度坚决,只得老实伸出手,孟弗挽起他的袖子,那白皙的胳膊上多了一片深色淤青,第一眼看去有些吓人,但没伤到骨头,不是很严重。
孟弗将他袖子放下,问他:“您这是怎么伤的?”
李钺一五一十同孟弗说了,他昨天在花园里打拳,月事突然到访,他没收住力,挥拳的时候打到身后的假山上,然后他就光荣负伤了。
“涂过药了吗?”孟弗问。
“涂过了。”这要是伤在李钺自己身上,他肯定不会理会的,但是这伤不该出现在孟弗的身上。
孟弗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上会不会留下伤疤,只叮嘱他说:“您下回小心些,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李钺嗯了一声,他也不想再在孟弗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孟弗吃着陛下为他买的雪花酪,见陛下盯着自己看,犹豫了下,把碗放下,问他:“您肚子很疼吗?”
李钺道:“倒也还好,我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受了伤也就这样吧。”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李钺被派到北疆时只有十四岁,会遭到这中惩罚,除了先皇不重视他外,也有他总惹先皇生气的原因在,孟弗有些想要知道陛下当年到了北疆都经历过什么。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然而老天实在太过配合,李钺刚说他初到北疆的那日狂风肆虐,利如刀割,他们这里就起了阵大风,李钺的故事中道崩殂,当孟弗再抬眼的时候,就发现对面陛下的眼睛中竟是有了水光。
陛下是想起了那些在北疆的往事难过了吗。
孟弗赶紧上前问他:“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沙子迷了眼睛。”李钺本想骂一骂这贼老天的,但想到自己与孟弗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换回去,又给忍了下去,他伸手就要去揉眼睛。
孟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无奈道:“您先别动,我给您看看。”
李钺哦了一声,瞪着眼睛,乖巧坐好,孟弗又靠近他些,小心地扒开他的眼睑。
她这靠得好像有些太近了,他们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带着让人微醺的香气,堆叠的云层间有金色日光倾泻下来,落在她温柔而专注的眼眸中。
有些人在将要刮风下雨时脸颊便会发热,李钺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这样了,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想要骂天的。
他抿了抿唇,抬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孟弗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低头问他:“陛下您怎么了?”
李钺仰头对着她的眼睛,深沉地说:“阿弗,我可能是又中毒了。”
又中毒了?
李钺认真地说:“我这心跳得好像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