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瑜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道人影,才回了府中,孟雁行还坐在前堂里,一脸愠色,见孟瑜的神色不对,孟雁行问她:“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只是想去找姐姐,再劝一劝她,结果看到……”孟瑜话没说完,便停下声,一副失言的模样。
“看到什么了?”孟雁行凝眉问道。
孟瑜咬了咬唇,她只看到两人的背影,但是可以确定走在孟弗身边的那人绝对不是谢文钊,她小声说说:“我看到姐姐与一个陌生男子一起离开了。”
孟雁行听到这话只觉得两眼发黑,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结果没有站稳又咚的一声坐了回去,他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她会突然想要跟谢文钊和离,她真是、真是——”
他真是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孟瑜赶紧上前,拍了拍孟雁行的后背,劝她说:“爹你别生气了,姐姐就是一时糊涂,也许过两天就后悔了。”
孟雁行冷哼道:“后悔?她后悔有用吗?她以为她后悔了谢文钊还能要她?孟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他顿了一顿,转头问孟瑜:“此事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孟瑜摇头:“应该没有吧。”
“你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孟雁行警告她说。
孟瑜心中清楚,孟弗与谢文钊和离以后是很难再嫁到正经的官宦人家,她又何必在意,她只想自己能压过孟弗一头就够了,而且这件事若真传扬出去,于自己的名声也不好的。
孟雁行见孟瑜点头,仍不大放心,他对这个小女儿已经没有过去那般信任了,他目光凌厉地看向孟瑜,问道:“你从前和谢文钊又是怎么回事?你从前与他私会过?他还给了你臂钏?”
孟雁行不是傻子,孟弗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都明白,不过当时他一心都在孟弗和谢文钊和离这件事上,也就没怎么顾及上她,现在孟弗走了,他该好好问问这个小女儿了。
“我……”孟瑜抱住孟雁行的胳膊,向他撒娇说,“爹,那时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嘛。”
从前孟瑜用这一招都是很好用的,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孟雁行都会轻轻放过,只是这一次孟瑜失算了,孟雁行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转。
“孟瑜,那时你年纪小,现在可不小了,”孟雁行长叹一声,他面色凝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说,“从前你母亲溺爱你,对你疏于教导,是为父的过错,你早就过了该嫁人的年纪,该出嫁了,为父不能这样由着你的性子了,得让你在嫁人前好好学学规矩了。”
他悉心培养孟弗这么多年,结果最后闹到这一步,而孟瑜性子跳脱,不受管教,日后说不定会做出比孟弗还要出格的事,到时人们说起孟家两个女儿一个都没教好,他孟雁行可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孟雁行沉声道:“从明日起,我会好好教导你,早日给你找个夫婿嫁出去。”
从前孟瑜一直很羡慕孟弗能够得到父亲的看重,现在孟雁行终于愿意将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了,孟瑜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几分恐惧来。
孟家发生了什么与孟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与李钺来到一家在帝都里不算很有名的酒楼,这里的吃食比较偏北疆那边的口味,从之前几次与陛下一起吃饭来看,孟弗觉得陛下应该会喜欢这里。
李钺坐在她的对面,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孟弗答道:“我想先在帝都找一处落脚的宅子,将侯府里的衣物什么的先搬过来。”
李钺点头道:“正好我今日有空,等会儿跟你一起去看看。”
“那便多谢陛下了,”孟弗也不推辞,她问道:“对了,您的病庞神医是怎么说的?”
“啊……”对面的李钺一下子就卡住了,他眼神飘忽,抬起手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半晌说了一句,“这个啊……”
孟弗轻叹道:“您不会根本没叫庞神医去吧?”
李钺放下手,老老实实坐好,乖巧认错说:“忘记了。”
孟弗抬手按了按额角,对李钺说:“我也要被您给气死了。”
李钺把手边的茶杯推到孟弗的面前,对她说:“消消气,回宫我就叫庞华珍来看看。”
孟弗继续问他:“那药吃了吗?”
李钺忙点头说:“吃了吃了。”
孟弗看着李钺带着些许讨好的笑,也不知道陛下这药是吃得好还是不好,她轻声唤了他一声:“陛下?”
“嗯?”李钺立刻看向孟弗,与她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孟弗却是突然不开口了。
李钺问她:“怎么不说话?真生气啦?”
孟弗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地看向李钺的眼睛,问他:“陛下,您记不记得,文康十一年上元节,您在浔河边救过一个小姑娘。”
李钺闻言微微一愣,端茶的手停在半空,他当然记得这件事,不然的话前些时候那枚玉佩丢了他也不会特意让暗卫给找回来,他只是没想到那个小姑娘会是孟弗。
原来她已经这样大了,还出落的这样漂亮。
文康十一年的上元节,李钺无意间看到他的母妃与何太医抱在一起,这对他当时已经不算弱小的心脏造成一定的冲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便打算出宫去冷静冷静,走到午朝门的时候,他被太子的人给撞了一下,那人的身体不大行,直接摔在地上,李钺没理会,径直向宫外走去。
就是在那一天的晚上,他救下了孟弗。
而等李钺从宫外回来,就从太监那里得了先皇的口谕,说皇三子李钺冒犯太子,罚他两个月的禁足,不过先皇可能是顾及了点父子情谊,几日后就改了主意,想着李钺若能向先太子认个错,便把他的禁足给免了,结果李钺那个狗脾气,不仅没有认错,还跟先皇大吵了一架,气得先皇差点被当场嗝屁,最后跟几位爱卿商量了两日,干脆把李钺赶去了北疆。
李钺约好要去教那个小姑娘功夫,最后自然没有去成。
他看向对面的孟弗,轻轻点了点头,他本来想说一句真好,多年后他们还能再遇见,只话到了嘴边,李钺又觉得没什么好的,如果那时他没有失约,孟弗也许就在受那么的苦,她不必一直受着孟雁行的管教,也不必嫁到宣平侯府去。
“真好啊。”这句李钺没有说出的话,最后被孟弗说了出来,她面带笑意,眼中却含着泪光。
孟弗一哭,李钺就有些慌了,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团火焰包围,有些疼,有些热,还有些无法形容的痒意,他放缓声音,温柔道:“好啦,不要哭了,是我不好失了约,那时没有教你的,我现在教你,以后教你。”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回到最初的地方。
谢文钊将和离书送去官府后,宣平侯与夫人和离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短短半天工夫,大半个帝都和宫里的太后都知道了此事。
总算是和离了,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刚要松一口气,结果又听说皇帝今晚回了宫,太后吓了一跳,她不敢耽搁赶紧来到紫宸殿,她是真怕人家前脚刚和离,皇帝后脚就把人给迎进宫里了,这中事李钺是绝对做得出来。
太后来紫宸殿的时候,李钺正看着手里的半块双鱼玉佩发呆,太后走过来,问他:“皇帝,你不是去桾山围猎的吗?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李钺随口道:“没事没事,回来随便看看。”
太后信他个鬼!这宫里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啊皇帝,”见李钺还是不肯与自己说实话,太后在李钺对面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劝着他说,“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但此事你也不要太过着急了,需得从长计议。”
“嗯?”李钺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太后。
心思?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