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卫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谢文钊知道今晚他必定是再无法见到孟弗一面的。
院子的琴音一直不曾停下,曲子欢快,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淙淙的泉水在日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岸边鲜花盛开,花香怡人,无数蜜蜂蝴蝶在其间嬉闹。
可谢文钊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他忽然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如今他有这样的下场能够怨得了谁呢?
他僵硬地转过身,向长街的另一头走去。
暗卫盯着谢文钊踉踉跄跄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发扬一下自己乐于助人的风格,送谢文钊一程。
这位宣平侯今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明日成不了亲,陛下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在暗卫的贴心护送下,谢文钊最终平安到家。
宣平侯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然谢文钊心中一片死寂。
……
琴音停下,孟弗靠在李钺的怀中,仰头望着天空。
陛下每过一会儿就低下头亲一亲她。
孟弗轻轻叹了口气,在陛下第七次低头的时候,她抬手抵在陛下的胸口。
陛下动作一顿,他目光垂下,语气幽怨道:“阿弗,你是不是腻了我了?”
孟弗其实只是想看会儿星星,但听到陛下这么问,她干脆将目光转到陛下的脸上,对陛下说:“是有那么点了。”
“看来朕得使出点新花样了。”李钺一把将孟弗抱到自己的腿上,孟弗已经习惯被陛下这样抱来抱去,她头顶的步摇随着陛下的动作叮铃作响,在灯光下五彩生辉。
她伏在李钺的胸膛上,微微往一侧挪动了些,她轻声说:“陛下,您好像……”
随着谢文钊的婚期将近,陛下身体的火气也跟着越来越旺盛了。
“不许说。”李钺低下头,伸手将最近的那盏灯打灭,他解开孟弗身上的斗篷,盖在他们两人的头顶,然后张嘴含住孟弗的嘴唇,撬开她的牙关,深入进去。
青萍还在屋子里面不知什么时候会出来,暗卫们躲在暗处,安静得仿若不存在。
在这片浓重的黑暗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放大,渐渐急促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唇舌交缠时的含糊水声,都将两人间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暧昧。
孟弗紧紧攥着李钺的衣襟,陛下现在怕是更不好受的。
陛下的吻技越来越熟练,但陛下还想将其他方面也锻炼一下。
许久后,李钺放开她,头顶的斗篷跟着滑落到了地上,孟弗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她靠在李钺的怀中,对他说:“我刚才其实想说,陛下您好像还没有换衣服。”
孟弗今日穿的又是一条白裙,这么一弄,上面该蹭了不少的灰,只是附近的灯还被陛下打灭了,也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样。
李钺装模作样地重重叹道:“那怎么办啊?要不我现在就把衣服脱了?”
孟弗起身从陛下的身上下来,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单手托腮,对李钺说:“您脱吧。”
结果陛下不仅没有把身上的短衫脱下来,还把自己的领子整理了一下,对孟弗义正严词拒绝道:“还没大婚呢,朕不能让你占便宜。”
孟弗挑眉,她起身走到陛下身边,低头对他道:“进屋换身衣服吧,等会儿该回去了。”
陛下演得很投入,还没有从自己的角色中出来,他偏过头,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不!”
孟弗弯下腰,她面带浅笑,眸若星辰,声音轻得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吹散,她说:“陛下,那我让您占便宜行吗?”
刚才还宁死不从的陛下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随着夫人一起进到屋子里互相占便宜去了。
孟弗不知道世间的有情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黏在一起就很难分开,恨不得能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而另外一间屋子里的青萍此时还站在架子前面,为孟弗整理散乱在桌子上的书,其实也没几本书了,只是青萍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到现在也没做完。
从得知李钺的身份后,她的脑子就停止运转了,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她之前得知小姐跟一个管事的在一起时没少不高兴,她让李钺去修理柜子,支使他去抬水,还警告过他不准辜负他们小姐,不然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皇上听到她说这些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她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要让当朝天子好看!
青萍一瞬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她不想出去见人了,尤其是不想再见到皇上了。
过去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脑中重现,青萍忍不住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原来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脖子上。
她可真是祖上积德,感谢祖宗们,今年清明一定多给他们烧点纸钱。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会是皇上,拿着小锤子在仓库里修理锄头的人竟然会是皇上!他为什么装小管事的能装得这么像!
李钺从一个管事的摇身一变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简直就像是那些传奇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青萍当然知道一个男人好与不好当然不能只看身份高低,但是身份肯定要加分不少。
之前以为李钺是个管事,青萍觉得他为小姐做那些事都是应该的,现今得知他他是皇上,再回想起从前的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能放下身段为小姐做这些,一定非常喜欢小姐的。
只是这人到底是皇帝,皇帝都有后宫的吧,小姐会愿意接受吗?
青萍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月色朦胧,花香浮动,孟弗第一次用手帮了李钺一把,陛下一脸餍足,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被孟弗催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妥帖换了身衣服回宫去了。
孟弗净过手,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书房,见青萍心事重重地站在书架前面,她叫了青萍一声。
青萍回过神儿来,转头小心翼翼地问孟弗:“小姐,他真是皇上啊?”
孟弗嗯了一声,安抚她说:“别担心,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逗逗你。”
能被皇上逗好像还挺荣幸的,这么长时间过去青萍也冷静了许多,她想了想,犹豫问道:“那小姐以后会进宫吗?”
孟弗点点头,她问青萍:“青萍,以后你想跟我进宫,还是留在外面?”
如果青萍随她进宫,日后作为皇后的身边的女官,不管是想要嫁人,还是做其他的,都会更容易些,如果青萍不想跟着她了,孟弗就打算将这座宅子留给她。
青萍不假思索说:“奴婢肯定是想跟着小姐。”
“我知道了。”孟弗伸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她今晚本来还要写两篇文章的,只是刚才那么一弄手有点酸,干脆留着明日再写。
青萍为她又点了两盏灯,放在桌上,站在旁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叫道:“小姐……”
孟弗将书翻过一页,抬头问她:“还有什么事?”
“……没,”青萍摇摇头,她能看出来小姐是真心实意喜欢皇上的,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小姐肯定也都想到了,小姐心中肯定已有定数,自己不必再提的,她指了指后面的架子,问孟弗,“您看看这些书这样放着行吗?”
孟弗笑道:“很好啊。”
二月初六,天气晴好,无风无雨,街边的柳树冒出许许多多的小芽,远远看去似一条嫩黄的素纱。
这一日是谢孟两家合了谢文钊与孟瑜的八字挑出来的好日子。
谢文钊昨天回来后躺在床上一宿没睡,早上被小厮叫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困意,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出了身体,眼下只剩下这么一具躯壳任由旁人随意摆弄。
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找个知音人,与自己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在徐州大雨里听到的那阵琴音是他的执念,可从前他连弹琴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是孟瑜的出现让他将对琴音的执念加诸到了孟瑜的身上,然这原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