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现在已经有些懵了, 他要与阿弗成亲了吗?
但为什么他要成亲了他本人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道!
他爹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孟弗仰头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月亮,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李钺的异常,她缓缓道:“我想了想, 装病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只怕皇上非要促成这桩亲事,到时候会派宫里的太医来瞧病, 我便装不好了,不过我不久前读了两本医书,食用相克的药材后脸上会出现大片的红斑,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
皇家很注重颜面的,肯定不会允许她这样嫁给那位三皇子,而三皇子今年应该已经十八了,皇帝既然这么快定下这门亲事,应当也是着急了, 多半不至于为她再拖延个一年半载。
月亮悄悄将自己的半边脸躲到云层后面,天色又黯淡几分,孟弗向李钺问道:“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三哥会嫌弃我吗?”
李钺抬起手,又不知道自己抬手要做什么, 他了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他道:“不是, 那个阿弗……”
“嗯?”孟弗转过头看向他,见他这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笑着问他,“怎么了?三哥难不成真的要嫌弃我?”
抬起的那只手终于有了用处,李钺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问她:“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
孟弗点点头,道:“是没有说过,三哥现在要告诉我吗?”
李钺嗯了一声,他放下手,抬起头,对孟弗正色道:“我姓李,单名……”
他顿了一顿,才道:“单名一个钺字。”
“李钺?”孟弗将这个名字叫了出来,随后她微微蹙起眉头,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一点点耳熟的。
她后退了一步,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李钺来。
李钺心知这件事是自己做得不对,虽然觉得很别扭,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由孟弗打量。
月亮从云层中出来,银白流光落了他一身,他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外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的样式简单,没有任何花哨的纹样,他头上别了一根木头簪子。
李钺?
“哪个钺?”孟弗问他。
李钺答:“刀锯斧钺的钺。”
还真是这个钺字。
晚风徐徐吹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说着他们听不懂的私语。
孟弗一边端详着面前的李钺,一边回忆着文康十一年与他的初遇,好半晌过去,晚风停下,院中寂静无声,孟弗终于开了口,她向李钺问道:“三哥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便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吧?”
李钺干笑一声,对孟弗道:“如果皇上他不再从民间带回来个比我年纪大的私生子,那我确实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
孟弗仍是觉得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梦,可她做梦也不敢想这么大的。
三哥竟然会是皇帝的儿子。
李钺的与她印象中的皇子皇孙们完全不一样,他不讲究那些个规矩,也没有架子,来去自由,无拘无束,她以为他就该是个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天下间没人能够让他低头。
不过想起过去孟雁行总是抱怨三皇子无法无天,没有规矩,孟弗不禁抿唇无声地笑了一下,即便是身为皇子,好像也没人能让他真的将头低下。
之前孟弗其实也怀疑过他会不会是随着三皇子一起前往的北疆的王公子弟,只是前年六月的时候李钺回到帝都一趟,而那个时候三皇子并未从北疆返回,所以孟弗才会打消了这个怀疑。
孟弗将自己的疑问直接向李钺提了出来。
北疆的夏天向来是没有什么战事的,其他的军务唐明启等人也都能处理,李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京去,只是他实在懒得听皇帝唠叨,故而每次皇帝写信催他回去,他都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
“我那次是偷偷回来的。”李钺道。
“回来做什么?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孟弗想了想,惠妃娘娘是在那一年怀上九皇子的,难不成是回来看惠妃娘娘的?也不对,惠妃娘娘是秋天才被诊出有孕的,这时间对不上。
李钺笑道:“你忘了?那年我走的时候,你病了一场,我不放心你,便想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他回来后见孟弗一切安好,放下心来,便匆匆又回了北疆去。
孟弗跟着李钺一起笑起来,原来那时候他往返帝都北疆两地,竟是只为了看一看自己的。所以在她与惠妃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时,他到底是怎么能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的?
孟弗压下自己的嘴角,又疑惑问道:“皇上真的一点都没向你透露你要成亲的事?”
李钺皱眉道:“他只说我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想要为我指门亲事,我一听就让他别插手,没想到他……”
李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虽然对他是一件好事,可他爹这个做法实在很难让他生出一点感激的情绪来。
这幸好是机缘巧合之下,最后指的是他喜欢的姑娘,若是其他人呢?他也要受着?
他现在觉得皇帝的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的,他叹了口气,委婉道:“他年纪大了,该让太医给他好好治治。”
孟弗:“……”
她是真没看出李钺有哪里委婉了。
“皇上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吗?”孟弗觉得这有点可笑了,皇上想要为她和李钺赐婚,却都不提前与李钺说一声的。
“大概是想等赐婚的圣旨下来再跟我说吧。”皇帝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只是从前李钺自己抗旨便也抗了,这次要是抗旨,说不定还要连累女方,如果不是知道他要娶的人是孟弗,那这个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皇上不会感到内疚吗?”孟弗问,皇上不知道她与李钺的关系,她对皇上来说只是孟雁行的女儿,皇上不会不清楚李钺和孟雁行两个人有多瞧不上对方。
李钺嗤笑道:“他的内疚值几个钱?转头就忘了,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多么英明的决定。”
孟弗拉起他的手,对他说:“你可以让它变得值钱一点啊,若我想的不错,皇上应该也不会直接下赐婚的圣旨的,多半要诓骗你答应这桩亲事,你可以借机向他讨要些好处……”
李钺其实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但看孟弗这副认真为他筹谋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