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蛾没看懂这游记上那句话的意思, 她觉得十分可笑,她虽然是邪魔,但在与梁幸定下交易之前,她也曾到海边游历过, 这鱼自然不可能有翅膀, 鸟也不会有鳞片。
游记上的文字, 想来是童稚之语, 她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倒是其上写着的“琢琢”二字, 笔迹尤为清晰, 想来是写字之人在写下它的时候, 落笔的力道极重。
烛蛾想,写下这串文字的人, 应当十分在意“琢琢”。
她未曾对身边的任何事情关注过,但她总觉得“琢琢”这两个字眼在哪里出现过。
季青琢代替宁娴入宫的时候,为了不让沈容玉唤她“琢琢”的时候引起他人怀疑,所以宁家便说她的小字为“琢琢”,烛蛾听到过这个消息,但她对宫里人里事情从不关心, 只觉得耳熟。
“琢琢?”烛蛾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平了, 因为她收到这串字迹的影响,他很在意她, 怀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没研究出箱子里这些东西暗藏的信息, 其余的信笺内容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过是“我很想你”之类的情人间交流。
烛蛾觉得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都古怪极了, 并且感到有些恐慌, 这种恐慌感并不是今夜造访皇宫的那两位修士带来的, 而是她感觉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一些并不该知道的秘密。
她的指尖燃起火光,想要将那写了字的游记烧了,但是,她又看了眼这字迹——在写下这串文字的时候,那小孩儿应当把这句话当成真的了……真的有长着翅膀的游鱼,有长满鳞片的飞鸟。
可笑又可怜。
烛蛾把游记放回去了,只将那封条重新封上。
那边季青琢与沈容玉回了幽竹苑,后来夜里的寒风吹来,季青琢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沈容玉牵着她的手,领她回去,他知道,是他身体的温度让季青琢觉得冷了,她身子弱,本就受不得凉。
他温暖的大掌贴在她的面颊上,低眸问道:“还冷吗?”
季青琢摇了摇头,她推开幽竹苑的门,走了进去,院里放着一个保温食盒,内里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菜肴,送到了她这里,到了晚上还是温热的。
她也不太饿,只感觉心里堵着,似乎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季青琢清楚且明白地知道,她不安的原因来自于己身,她太……太弱小了,这样的她,要怎样才能保护沈容玉?他那么厉害,而自己才是需要保护的一方。
“小玉,可以修炼吗?”季青琢开口问他。
“今日这么急?”沈容玉与她一道走入堂屋里,他低声问道。
往常都是他先提出修炼,季青琢对此往往兴致缺缺。
季青琢点了点头:“想快点到金丹。”
到了金丹,她应该就能更加得心应手地使用伞伞了,她自己研究出的镜阵也能发挥出用处了。
可是……她就连修炼,都要依靠着他。
季青琢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她抿着唇,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几乎从不会为自己伤心,但是,眼见他人所经历之事,她会感同身受,她的情绪常被外界牵动。
剥开她坚硬陌生的外壳,她一直是柔软且敏感的,随便一根刺都能重重扎在心上,惟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护墙能护住她的内心。
沈容玉敛眸,将她拉入怀中,他的手抚上她的眼睫,又反过来开始安慰她了:“不过是之前的事了。”
“我现在好好的,不是么?”沈容玉的声线平静。
“嗯。”季青琢简短地应了声,她的手腕便被沈容玉握紧了。
她的意识上飘,来到了修炼空间里,红色气流停在她面前,歪着脑袋观察着她。
以往都是红色气流主动迎上来,热情地将她扑倒,但这一次,季青琢低下头,一头撞进了红色气流的怀里。
“小玉。”她唤他。
“嗯?”红色气流亲了亲她的唇角,小声应道,“琢琢。”
她能主动,他很开心,于是,他又热情地缠了上来,直到把季青琢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季青琢拥抱着他的手抖着,今晚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总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她还有一个秘密,并未告诉沈容玉,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面对这热情的红色气流,被他禁锢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季青琢有了安全感,才敢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给红色气流听,沈容玉不可能知道,所以季青琢愿意将这件事分享出来。
她抱着红色气流,将下巴搭在他递过来的大掌之上,启唇,用凄惶的语气说道:“小玉,我看了她的眼睛很久。”
季青琢话语中的这个“她”,值得自然是烛蛾。
“她的眼睛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又很大,所以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看向它。”季青琢看满目的红色,看得有些累了,便闭上眼,闭上眼之后,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烛蛾的无数复眼。
“我想,我们要离开,要是她能打开浮雕墙放我们离开就好了。”季青琢的双唇颤抖着,她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惊慌,“我如此想,看着她的眼睛,她就如此做了。”
“她是烛蛾,她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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