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成姆妈和史宇忙着跟铺子算钱,戚映竹走到时雨身边。阳光落在少年脸上,时雨眯着眼时,听到戚映竹小声:“谢谢你。”
时雨:“……?”
他迷惘地转过脸来。
戚映竹低头:“我本来弄错了,没想到那位史郎君一直跟着。上天缘分有时真是奇怪,日夜期盼时不见,狭路窘迫时乍逢……时雨,你怎么在这时候出现呢?”
时雨觉得不自在。
他离开了那么久,又受金光御的话影响。他是平平静静地回来杀她的,她站在自己旁边说话……时雨想,这是多好的杀人机会啊。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不在看他们。老妇和那个男的又在铺子里面叽叽喳喳,也远离他。他都没有去找戚映竹,戚映竹却主动送到他手里,等着他杀……时雨的手握紧。
他想抬起手臂,眼睛低下,盯着她纤细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捏、只要他抬起手……时雨手缓缓抬起,戚映竹感受到他手落在她肩上,她忽地仰头看他。
时雨微怔。
他在沙漠中走了那么久,燥热、干旱、渴水,他想念京城的气候,想念央央的脸,想念央央的床……他现在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有说不出的挣扎。
搭在她肩上的手说想杀她,但他拳头握紧,颤抖着。
戚映竹再问:“你为什么回来?”
时雨:“我是回来……
“回来……
“回来……找你玩儿的。”
杀手自然要掩饰真实目的。
戚映竹眼中羞意和笑意微浮,她侧过脸,时雨俯下身就想抱住她。他的气息温热,鼻梁蹭来……戚映竹后背一麻,猛惊,推他:“别……”
成姆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回头,她高声:“女郎!”
戚映竹被吓到,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心脏,脸色苍白地扭过头看向气冲冲走来的姆妈。成姆妈看到她这样,又心有不忍,她缓下态度,把女郎拉扯到自己身边,勉强对时雨赔笑:“东西太多了,少侠真的不帮忙么?”
时雨看着戚映竹,道:“会帮啊。”
他大步走向铺中。
史宇和时雨各自备好米面,出了粮油铺。戚映竹回头看二人,看史宇满头大汗,腰背都被压得微弓。时雨却站得笔直,他扛着两大麻袋,然他眼神飞扬,还在仰头看天上飞过的一只鸟儿。
史宇虽然很累,却硬是挤到戚映竹身边,讨好道:“女郎,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东西送上山的。”
抬头看鸟的时雨终于侧头,看向那个凑在戚映竹身边的人。他微皱眉,他并没有寻常人有的那一类嫉妒之情,能够瞬间感知到男女之间的怪异气氛。但是时雨作为杀手,任何不舒服的情绪,他都会注意。
他盯着史宇,他明确感觉到,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他就会杀掉。
时雨看一眼戚映竹。
戚映竹敏感地抬头看他一眼,时雨眨眼,对她露出笑,让女郎红着脸移开目光。
时雨收回面对戚映竹时的笑容,戚映竹被姆妈拉着在前面走,忽然听到身后“哎哟”一声压抑着痛楚的惨叫。戚映竹蓦地扭头,看到方才还背着两麻袋的史宇倒在地上,麻袋把他压在了下面。
戚映竹当即怀疑地看向时雨,时雨摘干净自己:“我只是让他看旁边过去的一辆马车,然后他自己被自己绊倒了。我提醒了啊。”
戚映竹:“时雨!”
她和姆妈扶史宇,史宇艰难的:“是,女郎,是我自己绊倒的……时、时少侠什么也没做,这、这只是巧合……”
戚映竹实在不解什么巧合能这么巧,但是她看时雨,时雨便摆出委屈嘴脸,似乎她一说,就是冤枉他。他实在太委屈,用眼神斥责她的怀疑,弄得戚映竹自己心虚……
史宇一瘸一拐,满头冷汗,却很好心:“我、我可能得去医馆。放心,女郎,不是大事,医工捏一下就好了。我们这种走镖的,见这种很多了。”
戚映竹和姆妈只好送史宇去医馆,而时雨还表现了一番……一路上都是时雨把人背过去的,时雨表现得分外乖巧,戚映竹很快相信了他,心中还愧疚自己冤枉了时雨。
时雨走时,甚至给人留了医药费。时雨还说让史宇找胡老大报销什么,让史宇瞬间相信他果然是镖局的高层。折腾一顿后,史宇留在医馆养伤,几人立在医馆门外,成姆妈眼神复杂地看一眼时雨。
她家傻女郎正愧疚地对时雨说:“我刚才看你眼神不对,冤枉了你,对不起呀。”
时雨板着脸抱臂,被女郎哄了几句后,他露出笑脸:“我不怪你。”
他高兴地左顾右盼:“现在只有我送你们上山了对吧?”
戚映竹为难:“这么多米面……”
时雨露出虎牙:“我不累。”
似乎怕她又找来不相干的人帮忙,时雨说完身形一掠,就去背那些米面了。戚映竹看着时雨修长的背影,成姆妈在旁咳嗽,戚映竹心虚道:“我只是觉得……他挺可爱。”
成姆妈凉凉道:“他在你面前装可爱而已。他看我的眼神可不是那样的。”
戚映竹为时雨辩解:“没有的。姆妈,我见到过的,他看你和看我其实是一样的,他还乐于助人,背史郎君去医馆。你对他有成见……他没有装模作样,他是真的这样的,他是好人!”
女郎眼瞎,成姆妈懒得说时雨的两副面孔,日后她得多盯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