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孩从那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未有出现在方玉儿的跟前过。于是方玉儿开始想,想这个男孩去了哪里。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远不止这冥殿旁的一座小城,但很大究竟意味着有多大,对于方玉儿来说终究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于是她给她的仆从们下达了一个命令,她想要一副最好的地图,最好到能够看清这世上的每一座城镇,也能寻到这世界的每一处边际。这当然是一个很不切实际的命令,因为世界到底有多大是一个没有人能说得清的事情,西边有十万大山,十万大山的深处有昆仑仙宫,那边有无尽的南荒,北边在横皇城外还有绵延的雪原,至于最冬边,那里还有看不到边际,也没人走到过边际的无穷大海。
当没有人能够说清这个世界有多大时,那么方玉儿想要的这样一个地图自然也就是一件不存在的东西。但好在和尚给她安排的诸多仆从之中,虽然都忠心耿耿,但却不是愚笨之辈。他们并未有去执意寻找这样一份不存在的事物,他们给方玉儿带来了一份详细的地图,给她讲述了关于这世界上的所有已知的东西。
方玉儿并不满意他们交出的答卷,但还是接受了这份地图,然后便将这些仆从赶出了房间,独自一人在那房间中将地图铺开,细细端量。
那份地图上记录现在世人大多数已知的地方,而冥殿所在的小城自然也在其上,方玉儿并没有废去多大的力气便寻到了这处地方。
然后她开始以那处作为支点在地图指指画画,然后她颓然的叹了口气。
世界并非这地图这般大小,但就算只有这般大小,那男孩若是去到了距离这处
最远的地方,再回来,一来一去也得花去四五年的光景,当然这样的假设还是建立在那男孩会选择回来。那一刻,方玉儿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月牙跟她讲的那个故事当真是这世上最无聊的故事,她时常叨念的那句话也是这世上最狗屁不通的道理。
两个人能够在这样大的一个世界中相遇本就是一件奇迹,若是错过了,还能期盼这样的奇迹机能够再次发生吗?
这世上当然会有奇迹,但同样的奇迹会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发生两次吗?
或许会,但方玉儿显然并不是一个能这样幸运的人。
所以,按理来说她再也没有机会遇见那个男孩,但她偏偏遇见了,可这与奇迹无关。
......
坐在营帐中的鬼菩提想到这里,她忽的展颜一笑,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事实上自从那个长成男人的男孩死在太阴宫之后,她便很少这样效果,而她若是笑了,那大抵便是与他有关。
营帐中的篝火还在跳跃,鬼菩提坐回了她的位置,她忽的看向房间中的某一处,言道:“出来吧。”
篝火跳跃,营帐中悄无声息,只有鬼菩提方才发出的声音还在来回作响,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回应。
鬼菩提皱了皱眉头,她再次言道:“既然来了又不愿出来相见,怎么害怕我这二师娘杀了你吗?”
这话出口,那营帐黑暗的角落中忽的一阵空间扭曲,在扭曲的黑暗里,一道身影迈步而出。那是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年,眉目算不得清秀,但眸子却很是好看,像是一池春水,干净透亮,但水底的深处,沙尘的掩盖下却又藏着一把把蒙尘的刀剑。
那少年迈步走到了鬼菩提的跟前,伸出手朝着鬼菩提恭恭敬敬的一拜,嘴里言道:“弟子徐寒,见过二师娘。”
但这样的恭敬却并未得到鬼菩提应有回应,她只是冷哼一声然后问道:“来多久了?”
徐寒回道:“有一会了。”
“怎么?家里那么多美娇娘不看,跑来偷看你家师娘,不怕去到了阴曹地府,你的师伯把你给劈了?”鬼菩提又言道。
徐寒不敢接茬,只能如实言道:“师娘在发呆,我想必然有所思虑,不敢打扰故而只能立在一旁。”
听闻这话的鬼菩提顿时一愣,大概是因为又想起方才的思绪,她蓦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复杂了几分。徐寒看着此刻的鬼菩提,见她如此沉默,故而发问道:“师娘方才在想什么?”
鬼菩提抬头瞟了徐寒一眼,说道:“想你那混蛋师伯。”
徐寒似乎对于这样的回答早有预料,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反倒是在那时淡淡一笑,言道:“那可真好。”
“好在何处?”鬼菩提挑眉问道。
“能记得师伯的师娘,自然就应该还是那个师娘,这不好吗?”
鬼菩提对于徐寒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在那时又说道:“但我想的可不是你那混蛋师伯的好?”
徐寒似乎有些诧异,他不免又问道:“这么说来师伯当年也干过让师娘不喜欢的事情?”
“那可多得去了,只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一般见识,但唯独有一件事情,我始终耿耿于怀。”鬼菩提语气轻松的言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几乎都并未提及双方此刻的立场,彼此间谈话更像是在拉着家常回忆故人一般。
“愿闻其详。”徐寒笑着回应道。
鬼菩提微微迟疑,然后便点了点头:“也好,说给你听听。你小子也是个能骗女孩子的家伙,你帮我看看当年你师伯给我编的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说着鬼菩提的双眸之中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她沉着声音开始讲述起那有关于他与她之间的第二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