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当即愣住。
刘向东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 合成一句话却很难理解。
“没听懂?”刘向东急急地问。
张跃民的眉头微蹙:“我如果没记错,车上有警察吧?”
“什么警察?”段老三下意识问。
张跃民解释说:“帝都发往俄国的班车上有警察,好像还配枪, 谁那么大但敢在车上抢/劫?”
段老三一时没听懂也是他清楚地记得国际班列上有警察。
刘向东点头:“对, 咱们这段是有警察,但到了边境线, 咱们的警察就得下车。那些土匪就趁着咱们的警察在车上这段时间,跟车上的人套近乎,弄清谁带了多少货,有多少钱。警察一下车, 他们就开抢。”
张跃民的师弟忙问:“俄国警察呢?”
“毛子那边没配警察。”段老三接道。
四个小年轻吓得目瞪口呆。
张跃民愣了愣, 反应过来跳上车。
“你干嘛?”刘向东忙问。
张跃民:“报警!还能干嘛?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 我要是没记错, 那辆车此时还没到终点站, 更别说回来, 谁告诉你的?”段老三很是好奇。
刘向东:“我一个朋友, 火车刚进蒙古他就被抢了。他怕那些人杀人灭口, 吓得趁天黑跑下车,借当地人的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他家人告诉我的, 问我咋办。我一年多没去过, 签证过期了,我哪知道咋办。跃民,这事咋办?”
“还能咋办?”张跃民想也没想,“先去报警,然后要求毛子那边在车站等着。”
段老三摇头:“他们没那么傻。车速不快, 他们完全可以在车到站前半小时跳车。”
张跃民:“那也得报警。万一有几个猖狂的就坐到站呢?”
“对!”刘向东点头,“车站人多还乱,他们往人堆里一钻就能躲过去,根本不带怕的。”
张跃民:“那还等什么?走了!”
段老三坐上车,看到四人跟上来:“你们看店!这事就当不知道。”
“对对。”刘向东赞同,“都是咱们这边的地痞流氓,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知道。咳,跃民,我还没说完,你开慢——”
张跃民打断他的话:“你闭嘴吧。耽误一分钟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刘向东倏然住嘴。
张跃民直接开去市公安局。
火车上有小偷,警察都知道。可是在国际班列上动手,这么大的事,超乎公安人员想象。何况那班火车此时还在路上。
张跃民一把抓过刘向东和段老三,往公安跟前一推:“这个是向东服装批发市场的刘向东。这个是龙腾电脑的段海军。一个身价一百万,一个身价两百万,吃饱了撑的拿你们开刷?”
公安的脸色变了变,有些难堪。
段老三笑呵呵打圆场:“没,没那么厉害,顶多也就一百五十万。”
“闭嘴!”张跃民瞪他一眼,看着公安:“你们领导呢?你们不管,我现在就去公/安/厅!”反正离的也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
其他公安连忙拦住,“我们回头就核实——”
“回头?”张跃民皱眉。
公安赶忙说:“现在,现在,可是车在半道上,俄国不知道,蒙古也不清楚,我们找谁核实啊?”
“这是你们的事。我们只管报案。”张跃民道。
公安同志噎了一下,心说,那你还威胁我们去厅里。
张跃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公安同志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立即去找领导,联系外交/部门,请他们赶紧联系俄国方面。
报案的人是三个地痞无赖,不论哪个部门都懒得搭理。然而,两个百万富翁,外交那边觉得不太可能,还是慎重对待此事。
市公安的领导看着张跃民:“同志,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你看是不是……?”就别去厅里了。
张跃民不满意:“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调动全市警力,排查所有犯过事的地痞无赖二流子,然后去他们家和车站蹲守。”
市公安的领导眉头紧锁,这小青年怎么有点蹬鼻子上脸啊。
“同志,我们——”
张跃民:“我言尽于此。”转身就走,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身道:“提醒你们一句,不论人民报社还是青年报社都有我朋友。”说完,一手拽着一个,大摇大摆走出市公安局。
公安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室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有人受不了,就问:“那小子什么来头?这里是公安局,又不是他们家后院。”
有人接道:“左手一个一百万富翁,右手一个两百万,他没个五百万,俩人能由着他跟拽孩子似的被他推来拽去。”
“可是,可是不像啊。我看了一下他开的车。破的顶多三万块。现在的富翁都这么低调?”
市公安局领导干咳一声:“现在不是讨论他的时候。”
“真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摸查?万一只是一两个小偷?”有人小声问。
市公安局领导道:“人家是实名报案,不查也得查。”
“可是这个笔录上,他们没签字……”记笔录的公安小声说。
“什么?”众人齐声问。
小公安期期艾艾地说:“他们走了,你们也没阻止,我,我以为不用签……”
几个领导顿时气个仰倒。
有人道:“那就不管他!”
“万一真像他说的那么严重,团伙作案,烧杀抢掠,回头他跟记者一说……”说话的人看着领导们,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没关系,领导们背个党内处分之类的,这辈子可就到头了。
领导忍不住骂:“那小子从哪儿蹦出来的?!给我查!我看是哪家太子爷!”
“现在查?”说话的人看一眼没有签字的笔录。
领导的眼睛发晕,咬着牙道:“以后!现在立即通知全市派出所所长速来开会!”
会上市公安局的领导没法说他们接到一个报警,且没签字的报案。只能说最近帝都治安非常乱,上面很恼火。
十年前帝都很乱,严打一次安分了几年,这几年又开始了。光天化日,单身女子都不敢招摇过市。除非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也没带钱包。否则多半会被抢去。天黑下来,单身女子再出来,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市局领导的这个理由,没人任何人怀疑。
散了会,全市民警先查有案底的人员。
市领导并不希望张跃民说的是真的,开会时特意强调,五点前上报排查结果。
帝都很大,一个辖区的结果递到市局并不能看出不对。所有人递上来,市公安局的同志立即发现不对,在各辖区挂的上号的二流子,甚至留有案底的人员都不在帝都。
公安局的同志不由地想起张跃民提到的四个字——团伙作案!
公安干警立即报告领导。
市局领导看到这个结果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立即联系铁路警察。又担心嫌疑人不坐通往帝都的列车,而改别的,比如从东北,从西北入境,又跟那边的警方联系。随后派民警潜伏在可疑分子家附近。他们要躲出去,不可能不跟家人联系。
按照时间,列车明天抵达终点站。今晚跟家人联系的可能性不大。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进入俄国就下车,不到莫斯科,可能此时已经在回国的列车上。
各地区民警立即行动。
晚上,可疑分子的家人没有任何异常,公安干警也没得闲。抓到许多小偷小摸不说,还抓到几个拦路抢劫,甚至强/奸未遂的人。
天蒙蒙亮,各地派出所皆有收获。
上报至市局,市局领导不敢信,帝都的治安如此之乱。
市局领导也一夜没合眼。清晨,没收到消息就是好消息,都回办公室补眠。
一觉醒来市局领导觉得虚惊一场,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市局领导惊了一下,意识到大惊小怪,摇头笑了笑,接到电话笑不出来。
火车抵达终点站,终点站有警察,车上的乘客立即报警,寻求俄方的帮助。
俄方此前已收到询问,不过并未重视,因为他们并没有收到铁路工作人员的报告。现在成千上百人找他们,俄方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立即上报。
上面立即联系外交人员。外交人员自是第一时间打到最先收到消息的市局。
市局领导挂上电话久久不能回神,看着桌子上的大檐帽,脸色极为复杂。不过也只是片刻,他们就布置抓捕行动。
十天后,但凡回帝都的涉案人员全部抓获。
这个数字报到上面,上面都不敢相信,如此迅速。
实则那些人在明,公安干警在暗,猫捉老鼠,一抓一个准。
六月十四日周一清晨,市局附近的市民就看到非常异常且少见的一幕。很多人拿着锦旗,一个挨着一个走进市局。
第二天这奇怪的一幕登上帝都日报。
张跃民懒得看帝都日报,张爷爷爱看,梁好运就给他订一份。张爷爷拿到报纸就同张跃民和梁好运吆喝:“快来,快来,早几天上《新闻联播》的那个‘列车大劫案’侦破了!”
“怎么可能?”梁好运不信,“听说主犯就有六七十个,加上跑腿放哨的上百人。”
张爷爷拿着报纸去厨房:“真的。你看,受害人都给市局送锦旗了。”
梁好运勾头看去:“抓了一部分吧。否则公安局肯定会通报。”
市局也想,而他们还是太天真。
张跃民同他们强调团伙作案,市局也从外交部门确定这一消息,起初以为顶多五十人。岂料越抓越多,市局拘留所根本塞不下,只能放分局。饶是如此还有躲在境外没回来的漏网之鱼。
市局要派人过去,还要提审,人手不够,离结案早着呢,哪能对外通报。
张爷爷想想那多人,全市公安干警不眠不休,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案,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指着报纸上的锦旗。
张跃民道:“您老没发现?最近到处便衣。”
“咱们这边也有?”张爷爷震惊。
张跃民想笑:“你这边特殊咋地?”
“咱们这边住的不是老师就是学生,要么是工人,怎么还有?”张爷爷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