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运吓了一跳,顿时想揍他,“又怎么了?”
“明年是世界杯啊。”张运运看他爸,“我得和兜兜哥哥去看世界杯。护照办好了。”
梁好运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好好,你呢?”
“比起出国,她也想出去。”张好好点头。
张跃民:“那我明天就去给你办护照。小冯,刚才说的别忘了。”
要是去影视城,小冯恨不得磨叽到明年这个时候。去看世界杯,小冯想也没想就说:“我明天就联系看看。”
江大姐不禁问:“运运和好好还小,不需要你们陪着?”
张跃民:“不用。国外像他们这么大的小孩,自己就敢出去。”
“真好!”江大姐羡慕。
梁好运:“等你儿子毕业,让他带你出去看看。”
江大姐摇了摇头:“不行。张老师说过,刚毕业工资低。”
梁好运:“用你的钱。”
江大姐苦笑:“我的钱不能动,得给他盖房子。”
小冯忍不住问:“在你们老家?我劝你有钱就买房。你儿子是在申城对吧?就去申城买。市中心的买不起,我知道,那就去偏远的地方买。”
江大姐摇头:“那就到农村了。”
张跃民本不想掺和保姆家的事,“江姐,我们这儿二十年前跟农村差不多。你要说这里大学林立不是农村。我老家你知道吧?”朝他爷爷那边努努嘴。
张爷爷道:“跃民早年在兴和县买的房子,现在得再加一个零。”
“那边也能涨十倍?”江大姐震惊。
小冯道:“我打算春节回去就在我们老家县城买一套。”
梁好运不喜欢小冯老家的人,尤其是他父母,“买了给你父母住?”看到他摇头,“那你不如去省城买。河东省省城建新区,因为这几年发展迅速,老城区饱和了。你老家省城可能也在扩建。现在便宜,五六年后基础建设齐全能翻一倍。”
小冯一听一倍,顿时心动,“那我春节回去就看看。”
江大姐闻言顿时心慌,是那种在家盖房,以后想去城里买也买不起的心慌。可要是不买,真涨了,她肯定特后悔。
“申城的房子那么贵,买个小的我们家也买不起啊。”江大姐这样说的目的是希望梁好运说,那就别买了。以后真涨起来,她也能给自己找个借口。
梁好运:“普通家庭都买不起。贷款。我给你开的工资高吧?”
江大姐老老实实点头。
梁好运给她算一下:“你们家付首付,房子写你的名,用我给你的工资还房贷。等你儿子毕业,用他的工资还。”
“我儿子早呢。”江大姐摇头,“他要读博士什么的,我也不懂。张老师懂吧?”
张跃民:“你儿子的学校是申城最好的学校,多读几年出来,年薪至少二十万。到那时候完全可以房子卖掉,换个大一点的。普通人买房,没有不欠钱的。”
“那还不如在这边买。”江大姐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到了申城,我们谁都不认识,遇到骗子咋办啊。让兜兜的哥帮我们找一个,那中介费啥的,随便他们开,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
梁好运转向张跃民:“这也行啊。”
张跃民摇头:“得问她儿子。你没听她的意思,那房子是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她以后还是回老家。”
江大姐就是这样打算的。
城里吃根葱都要钱买。一个月生活费就得一千多。回到老家,顶多三四百块钱。
江大姐看看时间才八点钟,眼睛忍不住看电话机。
小冯把他的手机递过去。
江大姐出去打电话。
本以为会聊许久,然而三分钟就从外面进来。
张爷爷摇摇头。
江大姐看到老人的动作,很尴尬:“我儿子说,说房子要买,不过不要我的钱。我的钱留以后我们两口子养老。他说,张老师说毕业后年薪二十万,他自己买。”
张跃民笑了。
一家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梁好运稍稍一想就懂了,“你儿子毕业还得七年吧?”看到江大姐点头,“那你知道两千年我们新家那边还是块荒地吗?”
梁好运和张跃民很少说房子涨了多少多少。
东边何大妈和西边的刘大妈喜欢聊,没少感慨,当初要不是听张跃民的话早早的买,现在借钱也买不起。
江大姐想一下:“那就不听他的。不要他出钱,也不写他的名,也不用他还房贷,也不告诉他,省得他说我不懂瞎折腾。”
谁也没想到,没等七年,二零一五年年底开始暴涨,一直到一六年中,这阵暴涨才结束。很多二线省会城市的房子短短半年翻了一倍,有的甚至两倍三倍。
自打江大姐的女儿考到帝都师范大学,江大姐的丈夫也到帝都做事。在梁好运厂里开叉车装卸货。他以前在老家县城一边开叉车一边看着儿女上学。
两口子都忙,又自己过习惯了,都在帝都也很少见。用他们夫妻俩的话说,远了香近了臭。自打房价暴涨,江大姐却恨不得跟她丈夫报团取暖。因为经常晚上做噩梦,梦到房价像泡沫一样,哗啦一下全没了。
六年前,梁好运跟张跃民说,没事就带爷爷出去转转。
十一假期人太多,这几年每到八月下旬和春节,张跃民都会带他出去。红军当年走过的地方,张爷爷去个遍。身体反而六年如一日。
江大姐天天半夜惊醒白天做事,半个月下来,精神状态还不如张爷爷。
张跃民和梁好运早出晚归,张运运在帝都大学医学院,张好好在法律系,兄妹俩的课业繁重,比父母还忙,以至于一家四口都没注意到江大姐的变化。
江大姐用擦脚毛巾擦桌子,张爷爷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小江,歇会儿,咱爷俩聊聊。”
“哦,好。”江大姐忙过去问,“哪儿不舒服?我电瓶车送您去医院,还是给张老师打电话?”
张爷爷:“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咋了?眼底乌青,家里出啥事了?好运那个公司有个爱心基金,你跟管基金的那个明明说一声,应该能给你拨出一笔钱。”
“不,不是的。家里没啥事。都,都挺好的。”江大姐一家三口在这里,儿子在申城上大学,老家的父母,他们出钱,兄弟姐妹照顾,因为给的钱稍微多一点,这几年兄弟姐妹也没闹过矛盾。
张爷爷问:“那你咋了?”
“老爷子,我也不瞒你。当年张老师建议我买房,别搁老家建。那个房子你知道吧?”
张爷爷点头:“我知道。虽然是老破小,现在算有四十年了,可你说的,房子很正,还送俩大阳台。咋了?”
“早两年帝都提出就近上学,那个房子涨了一点。我当时想卖,张老师说,不急着用钱就再等等。最近半年又涨了。”
“涨了好啊。”
江大姐头疼:“按照六年前的房价算,涨了六七倍。”
张爷爷惊得张大嘴,不禁攥住椅子扶手坐起来:“多少?”
“当时首付二十多万,现在几百万。”江大姐说着就心慌,“老爷子,我想卖了。不卖,我总觉得不踏实。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张爷爷运气,“这,这太多了。你那个房子涨那么多,东边我们那些房子,得多少啊?”
“听说一套至少一千万。何大妈说的。”
张爷爷倒抽一口气,“疯了,疯了。赶紧给好运打电话!”
江大姐也有手机了,张好好送她的。本来打算换个洗脚盆。江大姐说还可以用,可惜了。张好好就给她了。
江大姐不上网,打个电话旧手机足够了。
梁好运以为老爷子身体不好,接了电话就打给张跃民,让他下课就回家。
张跃民离得近,梁好运离得远,一个在上课,一个从平安县赶过来。结果两口子到门口碰个正着。
进门看到老爷子在廊檐下遛弯。两人相视一眼。
梁好运问:“爷爷,出什么事了?”
“好运,咱们家你最听话吧?”
梁好运被他说的心慌,“爷爷,怎么了?”
“小江的房子涨了,你知道?”张爷爷看她点头,“涨疯了。”
梁好运:“江大姐又想卖?”
“先不说她。你,你那个房产公司赶紧卖了。”张爷爷的神情非常严肃,“我知道那个公司大,一点点卖,但一定得尽快处理。”
梁好运奇怪:“谁跟你说了什么?”
张爷爷摆摆手:“没人说什么。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啊。好运,你要是不舍得,那个物业服务公司你留着。房产公司一定要早点卖。”转向张跃民,“跃民买的那些房子足够咱们住的。”
梁好运看张跃民。
张跃民:“你早些天跟我说,分公司那边的规模赶上总公司,不知道派谁去。要不就让古韵过去?”
梁好运皱眉,国家还未敢于,用得着着着急吗。
“你也认为应该尽快脱手?”
张跃民没有直接回答:“我只知道咱们国家跟国外不一样,国外政权拿大资本没办法,咱们国家可以调控。今天出台,明天就能到位。”
张爷爷:“好运,知道你爷爷我参加革命的时候最擅长干啥不?”
梁好运当然知道:“打土豪。”顿了顿,“可是现在是二零一六年。”
张爷爷道:“国家还没有改姓资。”
梁好运沉吟片刻:”好,我听你的,一点点出掉。”
“这就对了。”张爷爷欣慰,“爷爷错了,你也别怪爷爷。好运,不贪才能走长远。今天你能卖房产,以后才舍得处理别的。你才四十六,这辈子长着呢。不到进棺材那一天,一切皆有可能。”
梁好运被他说的心慌:“我回头就给向东和老三开个视频会议。不说你,说跃民说的?”
“那俩小子没你听话,尤其是段家小子。说跃民,他会以为听兜兜他爸说的。”
梁好运那样说,正是有这个担忧,“先处理到那些不甚好的。像市中心那些最后处理。”说着,看张跃民。
“好的地段降不下来。因为物以稀为贵,这是市场决定的,没法调控。”张跃民道。
江大姐忍不住:“梁总,张老师,我家的那个房子咋办?那个四十多年了。”
梁好运:“给你儿子打电话,问他以后在帝都还是打算留在申城。在申城就卖了买申城的。在帝都就留着。”
“对,对。”江大姐拨通,想一秒就按免提,“儿子,有没有空?”
“有啊。什么事?”
江大姐想了想:“儿子,快毕业了,是来帝都咱们一家四口在一块,还是在申城定居啊?”
“到时候再说吧。”
江大姐急了:“不能到时候。房价涨得厉害,你得早点打算,咱好早点买房。”
那边传来一声苦笑:“妈,我当时真该听你的。可现在,就算现在买,咱们也买不起。”
江大姐忙说:“买得起。我把房子卖了就买得起。”
“咱家的房子?不够付房产税的。再说,卖了你和我爸以后住哪儿?行了,房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江大姐一见她儿子要挂:“不,不是老家的。听我说完,老家不能卖。老家好像要搞新农村。我说的是帝都的房子。”
“帝都?”
江大姐:“对啊。六年前,我要在申城买,你还记得吗?你说郊区不好。我就在帝都买一个老破小。现在管那一片叫学区房,涨了很多很多。我和你爸这些天老做噩梦。我就想把房子卖了,钱到手里心里也踏实。儿子,儿子,说话,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觉得明天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