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诵经声絮絮不断地响起,起初音调沙哑不稳,可两段后,也就勉强回到了正轨。
然而心念终究没有那通天的本事,语调虽平静了,可再看他周身形容,却是面项滚烫,额角处都已有汗珠点点沁出。
他喃喃而诵,用的却是西天梵文,说的是魔王让三女惑释尊的故事。这一段在西域僧众里是耳熟能详的一段,而中土未传,江小蛮也并不能听懂。
“我只是发乎内心,想要留住你。”她抬手解下垂髻红绳,又松开发间仅有的两样钗环,一边轻声如呓语地朝角落处行去,“如此行事……我也是不想……确是无可奈何。”
青丝如瀑,她也就是这一头乌发比寻常女儿好看些,是那种极为柔软厚重,发量几乎是一般人的两倍,就是梳简单式样的堕马髻,都是可以不借义髻的。
只是头发的长度不够,在观里为了扮男装,便只留到腰间偏下一丁点,如今披垂,但从背影来瞧,就有些肖似十来岁孩子留的长度了。
诵经和着念珠拨动声,显得愈发安详平稳。
但若细看,额间水绩已然漫至眉角上方,在那浓黑远山上积成了一道水线。
江小蛮看在眼里,散了头发后,她驻足停在离他二丈处。停了片刻后,她低头脱了鞋又褪了袜。
就这么赤足站在地上,雪白双足感受着地龙的热度,一下子偎烫到她心口处,再抬头要去抽了衣带,要去解宽幅束腰时,她觉得心口实在跳得太快,却仍是迫着自己不移开眼,暗自言语:“怕甚!又不会少了块肉去的。月娘不是说了,过了后也就好了,也就头一次不习惯嘛。”
慢刀子剁肉才叫疼呢!有什么好磨蹭的。
自我鼓励完,狠下心只当是要洗漱沐浴一般,江小蛮手下不停,一口气三两下将褙子、交领衫、外裙尽数都褪了,只剩下一件极为单薄的贴身襦裙,终是指尖发颤,动作数次,没勇气去抽下背后的绳扣。
襦裙是极浅白色绸裙,上半部分极为合体贴身,将她身段勾勒清晰。
江小蛮原本就不清瘦,只是占了骨小肉多的好处,外头人看不分明。这些日子,她清减不成反倒又吃胖了许多。这会儿只着襦裙,便能看出身段丰润,却并不玲珑。许是肉都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了,瞧起来只是有些稚气白胖,并没有多少勾人的地方。
等她赤着脚这么衣衫单薄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触了触提耶眉角,还没动作时,前一刹还在诵经的人,却猛地挥手,一下将她挥倒出去。
这一挥手间将她推出数步,蓄势待发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对付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诵经声中断。
那双眸子睁开的一瞬间,着实让江小蛮吓了一跳。素来悲悯温雅的碧玉瞳仁中染透欲望,赤红妖冶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动摇。
“走,快走!”清明与沉沦交缠争斗,念珠发出极重的落地声,此时此刻,他似是再也无法重新再诵经自持了,只能竭力贴靠着墙角,“我不会留在凉国,不论公主作什么,都不会。”
本是极高大的身躯,此刻却蜷曲着,显得极是痛苦而可怜。
“那我也不要这层身份,也不要凉国了。”江小蛮撑起身子,遥遥地看着他,语调里终是带了哭音。
可是提耶却回避了她的视线,只是身躯颤抖得无言沉默,鼻息间,时而又发出两声闷哼,听着极是难捱苦痛。
泪珠儿落地,她觉着心疼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这个男人的隐忍。
雨声渐大,远处的守卫们喧闹声渐去。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法子,江小蛮咬牙擦去面上泪水,一骨碌起身快步走到先前置菜的桌案边。
“我陪你一处难受!”她忽的拔高声调,在同他视线相触的一刻,伸手举过早已冷透的豆腐残羹,仰头一口气饮尽。
孤注一掷,毅然决然。
提耶实在离着太远,喝止声无用也只能眼看着她喝下。这汤羹的厉害,他早已见识到了,无论怎样运气调理,都只能将那股子躁动逼得更肆无忌惮。从小习武骑射的人如此,更遑论是她一个娇养疲懒,丝毫不经事的小姑娘了。
果然,不过连一刻都未到,女孩儿眼底的神色就起了些变化。少了许多顾忌怯懦,便是一次比一次更大胆的滋扰相靠。
“西北是什么样的?我陪你一同回去。”
她每上前一次,就被他伸手推出去一次。
到了后头,江小蛮纠缠着直接动手去剥人衣裳,一边嘴里头任情任性地只是“我喜欢你,不会放你离开。”翻来覆去地,言者不腻,听者更是催动经脉,提耶只觉着周身血脉都似要烧起来一般。
在她最后一次扑过来,拼命扯走了他外衣,险些连襦裙都滑没后。男人终是忍无可忍,单手将人制住,喘息不止地先与她拉好仅有的内衫。而后伸手朝地上扯过根衣带,忽然伸手到她腿弯处,将人打横抱起,朝拔步床前走去。
天旋地转间,江小蛮缩了身子在他怀里,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腔子去。
然而当她被小心放在绒被上后,双手突然被他大手合拢在一处,紧接着,就见提耶抽出那根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青色衣带,几个圈缠间,极为利落地将她手腕牢牢绑住,而后又去一样将她双腿缠绑在一处。
手足皆不能动弹,江小蛮一时间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释尊庇佑……”做完这一切,他一只脚还踏在床栏边,俯着身子撑在床边大口喘息平复,最后说了句:“无所住,无生心,请公主早些歇息,过了这一晚便好。”言罢,又抬手拉过张薄毯替她盖上,而后再不敢停留,快步回到那处墙角,独自苦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