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神色愈深,男人单膝行了军礼,拱手为汉民相请。
“都是些蝼蚁,成大事者须得要狠。”阔延孜汗眼含轻视,笑看城下屠戮,“不过放抢令可不是我下的,倒是你朅末的将士,本只是哄抢,许是还记着十余年前的国仇,这一乱起来……”
未待他说完,就见地上人告罪而起,匆忙急迫地领了部下朝三大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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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抢三日的令终归是没能通过,在太极殿广场前,四千贵戚官员被卸甲围在雨中。江小蛮亦抱了睡作一团的宁儿,缩在众女眷外侧。
除了外逃的几个皇子外,她成了唯一的宗室正统血脉。
阔延孜汗带了诸部的将领,让人在这四千人里寻她。官眷们皆是三缄其口,躲闪间一人径直穿行而入,在人群中将她拉了出来。
慌乱间她将孩子塞到画偃怀里,被拖着摔跌到阶前,抬眸一瞧,才发现那人竟是被流放的房家嫡子房文瑞。
入目一双翘头靴,她被阔延孜汗挟着面颊捉了起来。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里,毫无意外地瞧见了几个熟人,其中就有阿合奇,此刻也是颇为不善地盯着自己。
而提耶则偏了头,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
“这就是神女?”汗王四十上下,生相丝毫没有汉族的血统,此刻一双鹰目明显不屑,“汉人有个词,叫清汤寡水吧,甚是无趣。”
像丢一只纸鸢,他松了手,一把将她抛飞出去。
莫名感受到一股杀伐寒意,阔延孜汗扶额扫视一周,指了广场中道:“不论老幼,男子就地格杀,女子若是顺眼,割右耳带回为奴。”
地上道袍的血人听了,忙撑着身子爬了回来,慌乱行礼大喊:“汗王千秋容禀,此事万万不可!这些人多有天下俊才,医官、农桑、匠人,汉地各行各业的翘楚皆在其中,若是杀了太过可惜。”
女声沙哑还有些稚嫩,却是言之凿凿。
“哦,那依玉真公主的意思,本汗还该奉养这些凉国贵胄喽?”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江小蛮膝行数步上前,开口却是铿锵果决:“若为天下业,请汗王许汉民囚奴屯田!若只要此一夕胜,请您即刻下令屠城,第一个就用我的命来祭旗吧!”
阔延孜汗闻言大笑不止,叫回左右又说:“扒去这些人的锦裘,男子皆上镣铐。今夜你们随本汗宫中夜宿,都好生享乐一番。”
说着话,他缓步往那些宫眷中行去,刀尖挑起一张艳若桃李却骇得美目溢水的少女,一把拖到身侧。而后回了头,挑眉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那个血人,语带恶意道:“等回了王廷,本汗会依礼迎娶公主的。不过今夜嘛,驸马不在,公主不若先在我这些部下中,挑个合眼的?”
此言一出,还未走开的诸部将领皆是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她。
阔延孜厌恶汉人,却又同汉人一样极为重视女子贞洁。江小蛮已然嫁过人,碍于要牵制勤王的大军,他务要向天下人发出求娶的消息去。然而此女开口闭口一副仁义模样,又最是为他不喜,今夜他急于入宫享一享汉皇的齐人之福,不屑要她,却又想折辱于人。
“公主虽模样不好,又何须羞氖,难道是这些人都不合意吗?那便让本汗与你指一个也好。”
即使大凉已亡,能同上国唯一的嫡长公主一度春宵,怕就是到老也足向人炫耀的了。已经有几个甲胄染血面貌凶恶的将领上前了一步,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地要去地上扯她。
阿合奇勾唇看了眼自己长兄,他如今娶了表妹为正妃,作了汗王的女婿,朅末部和龟兹部的民众都向着阿哥,他两个的关系虽还不到剑拔弩张,却也不在只是昔日的盟友了。
若非提耶曾是潜修佛法的僧伽,他大概已经要设法除去自己的兄长了。
见兄长始终矗立,如神祇一样俯视广场上的乱象。阿合奇吃不准他的心思,想了想,径直两步上前,刚将人拉了起来,就被汗王斥责了句。
“父汗,你别误会,我对她无意的。”
“娜依力有了身子,你今夜就不必留着了,速领先头队伍出城去看她。至于上国尊贵的公主嘛,倒不如……就交由你阿哥处置吧。他若破戒,本汗倒又多了桩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