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涂山曳在道观长大, 逍遥山几乎年年都有丰厚大雪,他几乎不对雪抱有太多期待。
但郁婳的话令他颇为意外。
暮色四合,月色皎皎, 华美琼楼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一红一白,白袍那位五官深邃立体, 身上的冷漠出尘感似乎也被今晚的风吹灭了。
而他身边那稍微瘦削一些的红衣美人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 白金般漂亮的肌肤在月色下宛若蒙上了一层光。
白袍男子拒绝了酒水, 转而开口道:“如果有机会,你可以随我一道去看看逍遥山的雪,还有山顶的风。道观每日都有钟声, 每三声钟音,就有百鸟来巢之景。”
而他身旁的美人脸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浓墨般的黑色氤氲在他瞳孔伸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不会因为不悦而折损半分。
画境里虽有花花草草, 可他心里知道那都是假的。
这画中的万物都是他自己画出来的,终究是幻象。
白袍男子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隐隐期待道:“你等我回去问过师父, 肯定有方法将你从画中带出来。等到那时, 我一定会陪着你周游天下,看遍人间大好河山。”
听了涂山曳的承诺, 郁婳方冷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冷面美人只需稍稍柔和些许,便是花开雪融般的艶色。
即便心里再欢喜,他也只是淡淡点了点下巴:“那就定下了。”
郁婳手上拿着酒杯, 其实并不是高度数的烈酒,但身旁的白衣道士还是拒绝了。
他不能喝酒破戒。
郁婳也不强行灌他酒,两人也没再多话。
他们看了一整晚的月色。
第二日, 涂山曳就提出了离开画境,要去寻找让郁婳脱离万妖窟的方法。
郁婳没和他说再见,也没见他最后一面。
涂山曳知道自己和纸人说话,也会将自己的话语一瞬间带给郁婳,于是他向纸人告别道:“我从不食言,我很快就会回来。”
纸人当然不会说话。
但是在高台上默默盯着涂山曳背影的那个人却飞快地勾了一下唇。
不多久,画内就没了那抹白衣。
*
涂山曳食言了。
他没有在十日内回来。
第十一日,郁婳神色如常,如往日一样在纸人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整日。
第十七日,郁婳微微不悦,屏退了纸人,一个人坐在了琼楼金阙上望着月色喝了一口酒。
第二十一日,他生气了。
没想到那臭道士居然也是个骗子,居然食言了。
郁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欺骗他,他能探测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若要硬碰硬,涂山曳也不一定会输给郁婳。
最后一日,他站在琼楼上最后一次赏月。
郁婳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天。
明天他就再也不来这里等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倒在了画境里。那白衣上斑斑驳驳地染满了血迹,右手紧紧攥着的那把佩剑也断成了三断,不复过往光彩。
郁婳一下子认出了那是谁的剑。
但他来到那人身边的时候差点不敢去认对方。
涂山曳怎么会伤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