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容贵平时虽然话少,可到底是一家之主,他沉下脸后,顾氏便是再不满再焦急,此刻也只能生生闭了嘴。
而这头,容钰已经再次淡声开口:“告诉他,此话,容钰五年前便已经说过。哪怕再过五年,或是十年、一辈子,我意也不会改变。”
“此生,不负初心。”
所以,无论是将军府的魏钰,还是顾家村的容钰,既然她从一开始便没有选择那条路,那此生,便再也不会回头。
“容姑娘,你可知,你这是抗旨不尊?”
这声音有些尖利,像是宫中太监的声音,是走在聘礼后的一个人发出来的。他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容钰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内侍身份。
此刻那内侍面色沉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村里人早就吓得噤若寒蝉了。
容钰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只是眼中却清泠淡漠,毫无一丝笑意,沉声道:“抗旨?敢问这位公公,圣旨何在?”
那内侍霎时闭了嘴。
“既是容姑娘的意思,那咱家定会把这话带给陛下。只望,容姑娘不要后悔。”最后,他深深地看了容钰一眼,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不过片刻,方才喜庆的气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冷锐的逼人。
围观的村民也早散了,容家的小院儿里,便又只剩下了容家四口人。
“这般大好事,你为何要拒绝?!”顾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又气又急,“那可是皇帝,一句话便能杀了我们的皇帝!你怎么能拒绝他?!”
“况且,进宫做娘娘不好吗?那可是世间无数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喜事啊!”
在顾氏看来,容钰是疯了。
“您真的认为这是好事吗?”容钰看着顾氏,一字一顿的道,“宫中已有贵妃,且早有数名妃嫔,皆是朝中官宦家的千金。而美人品级最低,是不能称作娘娘的。便是如此,您也觉得好吗?”
皇帝后宫三千,不是说说而已的。
便是司马承并不好女色,后宫的数量也不算少。
“那可是皇家,你也说了宫中妃嫔皆是官宦千金。美人虽然品级低,但咱家就是普通农家,做美人都是高攀!”顾氏却有另一番想法,非常无法理解容钰的做法,“你这般心高气傲,难道还想做皇后不成?”
闻言,容钰忽地有些意兴阑珊。
“将军的孩子要会打仗,而农家的孩子便一定只能种田吗?”这话是魏瑄问她的,当日,她没有给出答案,此刻,她终是有了答案。
她忽地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当年我入军营时,便已发过誓。”
“此生敌寇不破,誓不成家!”
“如今我虽不再是军中之人,我会尽我所能奉养双亲。可虽时移世易,但容钰此生此志不变!”
“至于皇帝,他如今不会杀我们的。”
说罢,容钰站了起来,便转身大步出了容家。
“容钰,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见此,顾氏气得眼前一晕。
“好了好了,都已经拒绝了,你就别再说了。”容贵见她还要追出去,忙拦住她,劝道,“孩子大了,有些事该怎么做,她自己明白。”
“她明白什么?!她若是明白,就不会……”
“她当然比您明白!”这话不是容贵说的,而是一直沉默的容威说的。半大的小子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她做过将军,统领过数十万大军,打败过戎国敌寇。娘,您又做过什么?”
顾氏的脸色霎时变了。
“您只看得到入宫能有荣华富贵,对于您来说是好事,可对于……姐来说,是好事吗?”容威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那皇帝有三宫六院,说什么做娘娘,还不是去做小妾!娘,您是想把姐送去做小妾吗?!”
“今日若是换成瑄姐,您可还认为是喜事?”
“我说了,她们两个不……”顾氏咬着唇道。
“不一样对吗?”容威径直补全了她的话,声音再也忍不住提高了,脸上却似乎有些失落,“可哪里不一样了?娘,您知道吗?练武真的好累。”
“少主,容钰拒绝了。”
傅府,书房。
傅晟正拿着一块绢布细细的擦拭着一把刀,银白的刀身在烛光下泛着冷锐的银光,映着那张本就带着病态的清隽脸庞越发透着不正常的白。
“以一个低贱的美人之位去聘一位孟姜,那司马承如此折辱容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恭敬的站在傅晟面前,沉声问道,“少主,是否该是咱们出场了?那容钰如今对司马承,想必已经失望至极。”
“不,”半晌,那一脸病容的人却忽地露出了一抹浅笑,只声音极冷,“时机还未到。”
“你不了解阿钰的……再等等。”等到她对司马承,对大周彻底失望,等到她的脊梁在大周彻底被压弯,等到她陷入绝境,“到那时,她便不得不与我走了。”
傅晟看着手中的刀,眼中不知何时竟是满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