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
“——好孩子陆镜——她恐怕再也不会来了。”凛音说。
“喂……这种场合……不要说别的女人的名字啊。”徐炀两手撑在地上。
“我不想就此放弃。”凛音仰着,她的脖子上沾满晶莹汗珠,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茫然,不知是因为徐炀的缘故还是怎么。
“那就去找她。”徐炀短促地说。杖
“她现在位高权重,我怎么找。”凛音压低声音,“倒不如我也离开尼斯托公司算了。”
“那样更不可能见上她一面,你不知道安保有多严格,而又有多少军队保护着陆镜,你没个合法身份,连她公司大楼的门都进不去。”徐炀起身,所有值得一提的东西都留在她腹上。
“我的头都疼了。”凛音转过头,“……”
“怎么?”
“……像过去那样,跟陆镜出来喝喝酒,请她喝一杯粉色的无酒精饮料,好像已经变成梦一样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和陆镜已不再是朋友,当年的门徒小队也早就支离破碎。”凛音抬起自己的手,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指尖上。
“门徒小队被守秘局给继承了。”徐炀说,“守秘局……”
“老大!”A40的声音远远传来,“东西买齐了!叫兄弟跑腿可不是好文明。”杖
他们匆忙地收拾好,然后狼狈地走出去,A40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回到神晖号上,把买来的东西放进沙发。
织星娘又以大小姐的气度使唤A40把它们迅速拿起来,补充到神晖号的不同货舱里。
“总有机会的。”徐炀从饮料机里打了一杯“甜蜜冲刺”,两份粉色的甜苏打汽水,一份柠檬汁,组成了这样一杯可爱的无酒精饮料。
凛音坐在位置上,两膝有些并不起来,她只能把两肘各放在一侧膝盖上,指尖捧着狭窄的杯子,粉色的苏打水在杯中摇晃,像一个渐渐融化的美梦。
“你觉得她过得开心吗?”凛音问,“你说有两个世界线,你觉得这个世界线的陆镜开心吗?”
“不知道。”徐炀不得不承认,“但她很快就要继承整个巨大的公司,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企业家,未来很可能跟尼斯托公司站在同一立场上,同甘共苦。”
“可是她好像没有朋友了。”凛音倒在沙发上,用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我想让陆镜身边充满欢声笑语,充满好人。但她身边只有那些神经兮兮的青衣侍女。”杖
“我们得见一次陆镜,把她从天枢制物里的繁文缛节中捞出来。”徐炀说。
“对!如果这辈子不能跟陆镜再说上话,我会抱憾终身的。”凛音急切地说。
“这不难,这只要……开一场商务会议,不过要有理有据,才能请动陆镜那样的大人物。”徐炀思考。
客舱内的悬挂智能荧幕上播放最新消息,尼斯托公司的火箭搭载着大量卫星上了天。
它们将部署在不同高度的轨道上,承载着星球扫描、通信等功能,代表尼斯托公司朝天空迈出的有力一步。
“……看啊……又一次进步……我们统一世界后就会没有纷争……大家的理想都会实现吗?不再有矛盾和战争,所有敌人也都被打垮……”凛音凝视荧幕里火箭上天的情形,它们简直像是要去月球,但现在还不是,只是在太空部署轨道。
她仿佛在幻想最终胜利到来的那一天,一切敌人都被扫除,而他们也将分享最后的胜利,就像摘下天穹的桂冠,那幻想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凛音微微抬起她的手。杖
“是的,一定会的……到时候一切遗憾都会被消除,我们的所有梦想都会实现。”徐炀安慰她。
即便徐炀真正的答案是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讲龙大会揭示的真相极为残酷,他们本该悉数葬身在另一条世界线上,胜算实为渺茫。
徐澄和泡泡起床,然后在神晖号的虚拟学习舱内上课,要好好学习知识。莉拉宝宝也醒了,警惕地看着凛音。
“我们得去看看细田义行。”凛音喃喃道,然后把莉拉宝宝抱到膝盖上。
门徒小队的人们曾经同生共死,如今却天各一方。
如今的细田义行正在一家建筑工地里工作,就像大部分改造人一样,义体改造让他们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细田义行全力运作,在火箭轰鸣声中搬运着不同尺寸的石材和预制件,将它们拼凑成不同尺寸的建筑。杖
凛音站在穿梭机外面朝他招手,细田义行看到了她,但是没有额外的反应,而是在天际继续飞行。
“‘灵魂’没有了,恐怕已经转世了。”徐炀说,“但他植入物和义肢里的机械思维文件取代了他的意志。让细田义行在某种意义上继续存在。”
“所以这就是那些机械意志文件留下的答案:搬砖?”凛音叹气。
“这是符合他行为逻辑的,即便细田义行活着,他也会在嘉龙坡大战后真的回到民间,成为一个诚实的生产者。”徐炀说。
凛音去穿梭机上调了一杯叫做“直击肝脏”的烈鸡尾酒,度数很高。
她来到外面,朝着细田义行的方向举起酒杯:“带了你爱喝的酒!”
细田义行一言不发,他看到凛音和她的酒杯,但是没有额外的动作,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仿佛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蜂。杖
“这不是细田义行。”凛音摇头。
“很像……非常像,但你说的对,不是他了。”徐炀说。那些高度异化的机械心智档案留在植入物当中,构成了神经电路,但它做不到预料之外的事情,就像一个依赖台本的演员。
凛音露出苦涩的笑容。
她把酒泼在地上,送给大地,随后将手慢慢举到与额头平齐,向着细田义行致敬,为了那段永不磨灭的记忆。